三年后。
在这片人多肉少、命如草芥的土地上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攻城战。
甘比诺率领的佣兵团们冒着炮火向关口攻去。
这三年来,佣兵们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但唯有此次攻城战,最为艰险困难。
大军之中,一个脸上缠满绷带的男人不断地在营帐与前线上间穿梭。
他背起一个受伤的佣兵,然后奋力向伤员区跑去。
这样来来回回几十次后,伤员区的人终于满了。
他松了口气,来到伤员区中。由于大部分伤员伤势较重,昏迷不醒,而前线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他又要采用老方法了。
他心中默念口决,将白光附着于双手。
然后急忙走向一个躺着的受伤的佣兵。
这个佣兵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胸前挂了彩,血流不止。
看到男人来到身前,吓得一下子就想要起身逃走。
“李医师,又要来那个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笑了笑,点了点头。“我会尽可能温柔一点的,放心吧。”
话音未落,他未等佣兵反应。将手快速瞄准佣兵脸颊后,急速抽出!
“啪啪啪!”左右开光,双手抽在佣兵的脸上。
一个个大比兜就像天马流星雨一样在佣兵的脸上安营扎寨,都打出幻影来了!
奇怪的是,随着大比兜在脸上的亲吻速度的增加,佣兵原来流血的伤口竟开始慢慢愈合。
佣兵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痛苦变成享受。
一滴滴汗水从男人湿漉漉的绷带的上滑落。
随着最后一个比兜的落下,男人喘着粗气,对佣兵道:“伤好了,快回前线!”
佣兵闻言,似乎想赖着不走。他心里暗道:“前线那么危险,谁去啊!”
男人看出了他的意图,默念口诀,将之前打入佣兵身体内的白光转化为黑光。
“啊!”佣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感觉身体正在从内部被撕裂。
“不听话的老鼠,还是死掉的好!”男人冷声道。
“李医师,我错了!我这就回前线去!求您放我一马吧!”佣兵哭喊道。
“下不为例!”男人冷啍一声,打了个响指。又将黑光转化为白光。
等身体内的疼痛感逐渐减轻后,佣兵急忙冲出营帐,向前线跑去。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和这个恶魔待在一起了。
男人看着佣兵离去的背影,内视“心棋”后确认他的确是往前线赶去后,才放下心来。
他转过头,看着营帐内的一众伤员,叹了口气。又慢慢地走向下一位因为得了“羊癫疯”而抖个不停的伤员……
而在另一处营帐内。帐外是炮火连天的战场,不断有人在生死之间徘徊;而帐内也是生离死别的场景。
“西丝,振作啊!”在营帐内,有两个身着医务兵服装的妇女正在对西丝进行抢救。
她们两人,都披着白色的巾帽,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
而在这样一个,外面是不断发出惨叫声的战场,而里面是紧急抢救生命的情况下。
那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妇女活像两只收割灵魂的幽灵,至少在年幼的、站在一旁的男孩看来是这样的。
“格斯!你到外面去吧!这是叫黑死病……!!若传染的话,连你也会完蛋的!!”其中一个妇女转过头来见小格斯竟然还站在帐蓬里,连忙厉喝道。
小格斯站在原地,把头低下,用右手握在左肩上,传达出不愿意的意思。
他这么小,还不懂死亡的含义。他只知道他必须得陪着这个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女人,可那两个妇女却死活不让他靠近。
这让他很生气,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
“格斯……!……!”忽然,原来躺在地上的西丝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这位早已疯掉的母亲在弥留之际仍在呼唤自己孩子的名字。
她的表情显得非常惊恐和痛苦,头发凌乱,脸上混杂着血迹、污渍、泪水以及对小格斯的强烈不舍。
她竭尽全力伸出左手,想在临死之前最后抚摸一下自己的孩子。
小格斯看着母亲因痛苦而扭曲,布满血迹和污渍的面孔。
他害怕了,他想逃离这里!但内心深处有一股冲动帮他克服了恐惧并牢牢地扎根在这里。
“甘比诺呢?!”
“叫他也没用,他正在攻城啊。”那两位妇女交谈道。
“真是!!在自己的女人快要死掉的时候,所谓的男人实在……!!”其中一位妇女气愤道。
“别说了,找些东西塞着她的口。”年纪稍长的妇女回应道。
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能在自己将要死亡时陪在自己的身边,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就在这时,小格斯向前挤去。在这一刻,握住母亲的手变成了一件比他自己的生命都还要重要的东西。
“喂,你……!?”身前的两个妇女拼命想去阻拦。
“让他去吧,人是绝对不能带着遗憾而死的。”身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
两名妇女不知为什么,在那道声音出现的一刹那,便不约而同地收回了手。
小格斯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脸上缠满绷带的家伙忽然出现在营帐外。
这个怪人他见过,以前在甘比诺的身旁时常出现。
并且还会表演杂技,那时在母亲的怀里,他也被逗得呵呵直笑,所以印象很是深刻。
他朝着那个怪人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下定决心般在母亲一声比一声微弱的“……格斯……”的喊叫声中握住了母亲的手。
在握住母亲的手的一瞬间,小格斯的眉心有一道白光闪过。
而在握住了小格斯的手后,西丝平静下来了,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仍旧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格斯……”。
直到眼睛闭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这样一个命如草芥的时代里,一位母亲就这样“命如草芥”般地离开了人世。
而营帐外,炮火连天。甘比诺仍在浴血奋战……
三年后。
由甘比诺率领的佣兵团再一次吹响了攻城的号角。而这一次,在队伍中多了一个年幼的身影。
面对城墙内负隅顽抗的士兵,甘比诺一边支挥前排骑兵冲杀、一边在后方与其他人用弩箭支援。
可敌方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一名骑兵骑着马突破前阵,冲了过来!
“喂,格斯!枪啊!拿枪来!”他急吼道。
在他的后方,年仅六岁的格斯抱着比他人还高的长枪蹲在后面。
“……!”面对甘比诺的怒吼,他愣了一下,然后双手用力,连忙要将长枪递到甘比诺手中。
“别慢吞吞了!”甘比诺一边回头抢过长枪,一边怒喝道。
而这时冲阵的骑兵与甘比诺等人的距离已在咫尺之间,长枪对着他们正要刺下。
千均一发之际,甘比诺猛地回头,腰部发力,双手握住长枪往敌方骑兵腹部用力一捅!
长枪直接穿过甲胄,从骑兵腹部贯穿而入!
鲜血、内脏、肠子从其中流出,骑兵脸上以为马上将要擒杀敌方主将的得意的神情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他从马上摔落,重重地砸在了年幼的格斯身上。
敌人身上的鲜血、内脏、肠子弄脏了格斯的脸和身体。
“……呜嗷……呀……”小格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声,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死亡。
可他还来不及恐惧,“呼!”伴随着破空声,枪柄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格斯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抽翻在地。
“在战场上,不要磨磨蹭蹭地做事!你想要我死吗?”
“……真是!你以为你是全靠谁才能吃饭的?”
“我死了的话,你也会在这里死在敌人的铁骑之下!”
“喂,下来一批人了!!”未等甘比诺咒骂完,一旁佣兵见下一波敌军来袭,忙喊道。
“……”被抽翻在地的格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了甘比诺一眼。
“……那是什么眼神?”他轻蔑地看着格斯。
他拿着弩箭站在小格斯的身前,“若有不满的话,抛弃你也可以!并且就在现在的战场上!”
“哼!西丝那个混蛋真是……竟然捡了这么麻烦的一个东西……”他抱怨道。
格斯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把受伤的地方含在嘴里用口水消炎。
那模样,真是令人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