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头儿,今老大做寿,咱们赶紧回去吃酒吧,回得慢了,怕是连个毛都不剩了。”
“啰嗦什么?这才刚出来,你就想着回去?若让张老大知道了,还能有咱们弟兄的小命在?”
艇军的前身是什么?
两广地区的绿营兵。
他们受不了各州府的苛责,方才脱离出来的。
但若是身上没有几分兵痞气息,脱离后早就回乡了。
便是怕连累家人,做几天艇军,有了本钱后,也可远走他乡,过安稳日子。
是什么让他们继续做匪呢?
无外乎是过惯了做水匪的散漫快活日子,尝到了拿刀说话的好处,不愿意回去再拿锄头罢了。
指着这帮人,能够在张钊过寿当天,好好巡逻,还不如盼望西边出来的太阳呢。
就算没有酒宴,巡逻小队都偷懒,更别说今日有酒宴了。
纵使做了匪,也不是顿顿沾荤腥。
两艘波山艇在桂江畅游,他们靠得很近,彼此的小队长,就站在船边闲聊。
至于巡逻之事,早就让他们抛之脑后了。
若不是怕受责罚,二者现在就调头往回开了。
“我说,咱老大请那个戏班你看了没?”
“轰!”
左边的波山艇上小队长,啄了一口烟袋才开口,右边的同伴都来不及回话,对方便直接被突如其来的炮弹余波给掀翻到江里捉鱼去了。
“铛铛铛……”
“敌袭!敌袭!敌袭………”
左边的波山艇小队长,被这一幕惊得连连后退数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猛敲手中铜锣,大声警告。
得了他的警告,两艘波山艇的水手,急忙上炮,抄家伙。
他们的反应速度很快,但是再快,也快不过炮弹。
“轰轰轰……”
一发炮弹之后,紧随着是三发急射。
三斤多的铁弹,瞬间就击穿了右边的波山艇。
两发炮弹,深陷船体,一发弹了上来,一名水匪刚要上炮,胳膊就被呼啸而过的炮弹给撞断了。
“啊~”
敲锣的小队长见此,心中惊骇不已,暗道:广西江面上,何时来了这等猛人?
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不是他们两艘巡逻小艇能够处理的了。
故而左边波山艇的小队长,一边指挥,远离右边的波山艇,以免自己跟着一起遭殃,一边迅速从怀中掏出窜天猴,点燃后,直冲天际。
今日水面雾气少,窜天猴隔着老远,都能让同伙看得清楚。
“报!”
“讲!”
“营长,敌人求援了!”
“哈哈……来得好,传我命令,全营停止开炮,慢慢靠过去,别把这群水匪吓跑了!”
“诺!”
陈玉成怎么说也是少年心性,今得这么好的“玩具”,可不得闹他个天翻地覆?
前番在武宣县,因为张家祥的事,给杨秀清添了不少堵,虽说杨秀清没有责怪自己,但陈玉成却是心里有本账。
魁首给他脸,他不能不要,此番正是立功报效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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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哥,福寿绵长!”
“好!”
“喝……”
“刘军师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咱祝大哥,多娶嫂子,金银满仓!”
“哈哈哈……田兄弟说得好,干!”
“大鲤鱼,我看是你自己想女人了吧?”
“何婆子,老子再想女子,也不和你造娃!”
“呸~瞧瞧你那德性,爬到老娘床上来,也伺候不了老娘!”
何晴娘是柳江,桂江之上,有名的疯婆子。
女子能做水匪,艇军,还能当头的,必然有过人之处,其心狠手辣的程度,绝非常人能比。
故而纵然大鲤鱼田芳,乃是广西地面上有名的巨匪,见这何晴娘,依旧要让三分。
大家出来,都是为财,除非必要,谁愿意拼命?
大头羊张钊此番名为办寿,实则就是敛财加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田芳和何晴娘能来,其很是高兴。
天地会的苏三不来,他自是恼怒。
这些都在他心里记着呢。
“报!”
大家是水匪,酒吃多了,有争执,打打闹闹的再寻常不过了。
众人正看田芳和何晴娘表演呢,突然自外面,慌里慌张跑进来一个报信的。
“何事惊慌?”
问话的是张钊军师刘瘸子。
今天张钊办寿,来了不少有名的水匪,出现这等扫兴的事,若张钊亲自过问,未免太掉面子了,刘瘸子作为军师,这个时候不替对方分担,啥时候分担?
“巡逻的船队发了求援信号!”
“谁这么大胆子,敢搅和张老大的寿宴?”
“这不是把张老大的脸面,放到地上踩么?”
田芳和何晴娘哪个是省油灯?
本来有敌来犯,张钊得琢磨琢磨,现在被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在场群匪都看着呢,若是没有动作,他可真就没脸面了。
“小的们,和我去看看谁家的傻娃儿,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今天要挖他的心肝下酒!”
张钊言罢,双臂一挥,外衣闪掉,大步流星,直奔寨外。
在场群匪,自然是紧跟其后。
让田芳,何晴娘帮忙是不可能的,但是跟着去看看,哪里来得强人,倒没啥坏处。
当然,若是来者是个软柿子,二人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去捏捏,卖张钊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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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张钊麾下巡逻艇中匪徒,人生中最崩溃的一天。
一艘小艇被打沉,两个艇的人,挤在一条小艇上,想要往他处去,炮弹直接落到前方。
“皮皮虾”上的制胜炮,精度也有限,本来陈玉成是想吓唬吓唬,可实际炮弹落下来,三发有两发都打在了波山艇上。
这两发炮弹,在拥挤的巡逻小艇上一滚,轻重伤员加起来,至少有十几名。
人在生死威胁下,头脑发育得特别快。
以往想不通的事,在这个时候,都能想明白。
仅这一轮炮击,巡逻小队长就明白对方是不让自己乱动,他也老实,左右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让动就不动呗。
世界上比等死还难受的,就是生死难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