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昏昏欲睡地守在床榻边,轻轻阖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的,脸色苍白,布满倦色。
云瞳身上的药换了一次又一次,药汤也喂了一碗又一碗。
这些年来,云瞳受伤无数,徐明珠不肯她出府,也不让人给她请大夫,日日只能在偏僻的东苑行走。
绿竹只能凭借着自己带来府中的唯一一本医书替云瞳包扎煮药,
那本泛黄陈旧的医书静置在床头边,外头凉风一吹,书便哗啦啦地翻起了页。
无衣的脑袋猛地一坠。
她身形狠狠一颤,瞬间清醒了过来,心悸了一瞬。
“无衣!”外头绿竹喊道。
无衣一愣,连忙走到门边,瞧见绿竹站在庭院内手忙脚乱地做着手势,无声地说着话。
她刚想走近几分,却见绿竹猛地摆手让她别过来。
虽不知晓她这般作甚,但无衣还是努力地将脑袋往前凑了凑,勉强看清了她的口型。
——快躲起来。
无衣一愣,大脑几乎比身体先做出反应,立刻回到屋内扫视了眼四周,寻找能藏身的地方。
霁月阁位置偏僻至极,绿竹同她说过,一年到晚,除去翠玉阁的人,基本上不会有人来。
但如今绿竹却让她躲起来,来人不是翠玉阁的人,便有可能是将军或者夫人的人。
最终,她目光锁定在一个方向。
那处在屋子的末尾,墙壁甚是古怪,像是一道暗门。
若是不仔细看,常人怕是会认为只是一堵普通的墙。
无衣来不及作思考,连忙走至墙前,观察着能有什么机关能够打开。
她定睛一看,连忙扯开墙边桌几的柜屉。
无衣本是无心一扯,谁知柜屉内堆叠一堆密密麻麻的泛黄书信,书信间隙中,似乎有什么机关。
她正欲将书信扒拉开,倏地想到云瞳说的话,动作一顿。
——这间屋子的门栓我自己设计过,除了我,谁也进不来。
那么这个暗门,是否也是一样的道理?
无衣打消了这个想法,或许此时此刻这个机关,只是个障眼法。
无衣合上柜屉,尝试着用手推一下暗门。
只闻“哐啷”一声,暗门赫然打开。
屋外,绿竹笑着迎上了云啸与萧明珂,恭敬地行了一礼,“问家主、大夫人安。”
云啸轻轻颔首,“听闻瞳儿便住在此处?”
他的目光四下打量着,随着时候越久,眉心便拧得越紧。
堂堂世家姑娘,虽说并非名正言顺,但再如何也是他云啸名义上的女儿,徐明珠便是如此安排的?
云啸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
绿竹也未曾料到云啸与萧明珂今日会忽然过来,毕竟十年来,他们二人不说探望,甚至连问都未曾问过。
今日却是打了绿竹一个猝不及防。
她脸庞上挂着笑意,内心却是止不住地担忧。
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她究竟要不要将姑娘这些年的遭遇告知家主?
若是家主忽然进去,姑娘还未醒……
罢了,先拖着二人吧。
“姑娘这些年来便一直住在此处,未曾惹出过事端,近日一切安好,请家主放心。”
绿竹是故意这般说的。
若是家主知道徐明珠的所作所为还纵容着她,那么此番言语,定是挑不出错误。
若是家主不知,进去瞧见云瞳重伤昏迷,只会质问他们这些下人,届时再将徐明珠供出,家主定会勃然大怒。
萧明珂却是有些诧异,“这间院子是二妹妹安排的吧?如此简陋冷清,瞳儿当真过得好?”
她面露关心,倒当真有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闻言,绿竹诧异抬头。
见她神色不似有假,绿竹心底斟酌着,面上却装作了一副害怕模样。
她嗓音细细颤着,“姑娘,姑娘自是过得好,夫……夫人放心。”
见她这一副被人威胁的模样,萧明珂并不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倒也并未拆穿,只是微微眯了眯眸,面上笑意和蔼,“这些年倒是未曾如何探望过瞳儿。”
她转头看向云啸,笑意淡淡,“云郎,我们进去瞧瞧?”
绿竹仔细观察他们,两人神色似乎并未作假,瞧着果真对云瞳的事不甚清楚。
这样一来,待家主发现后,必定有徐明珠她好果子吃了。
可是二人若是真帮了云瞳,云瞳也算是欠他们一个人情。
十年都未曾探望过,今日却忽然造访。
只怕……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