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介意。”唐辟回复,一语双关,没说清楚在介意啥,或者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介意啥,介意钟点工被撬,介意区区一个花店老板自作主张说三道四,介意一个异性明火执仗宣布对自己热情不高。
可能有很多人介意外界的评价是因为对方评价太低,她更介意的是评价本身这个行为,而非评价内容,大家素无瓜葛纠缠,也无利益往来,她已经越来越难接受陌生人张口闭口“你怎么样,你该怎么样”。
我“兴趣大与不大”,轮的到你来揣度腹诽?你热情高与不高,也是你和你妈两厢情愿。
而钟点工的事,是实实在在的个人利益被侵犯,今天王英会告诉张兰芳关于自己的行程,难保明天会说什么。
“我没老公,有金主。”唐辟回,又发了个代表着阴阳怪气的笑脸表情:“不然你把钟点工辞了?”
“你介意你辞啊。”周正回。
“先来后到,而且我只喜欢在弱势群体面前装好人,恶人你们去当,算是报我救命之恩行不行?”
“不行,我妈对她十分满意,顶多用俩月,我妈痊愈了就不用了。何况...”消息中断,周正把那份五千块的转账信息截图发给了唐辟,也是一样的笑脸表情:“大恩大德已经报了啊。
再要好处,是不是得另外付出点啥,我也不喜欢当恶人。”他附了个坏笑表情。
唐辟趴在床上翻来又覆去,良久不知道要回个什么玩意儿,礼貌修养和无赖都在屏幕上用尽,再拿不出来闲扯的耐心来,很想回一句“你妈的命只值五千块吗”?但她属实缺少直接发疯的脾气。
甚至于稍微冷静之后,骨子里的“温顺”会不由自主冒出来替一切外物开脱:苍鹰不能理解苍蝇,游鱼不能理解鱿鱼,大多数时候不能指望人理解人。
她也不能指望周正那种看起来乐观开朗小青年能理解她这个阴暗拧巴社恐人,或许在周家眼里,大家的行为分明是让合适的钟点工让人赚两份工资,是菩萨心肠,该皆大欢喜,三方共赢。
连背后的说三道四都是一种“天下大同”心态,相互促进邻里和谐,缓解大城市日益严重的冷漠人际关系。
这些乱七八糟的“啊Q”想法除了增加内耗以外基本没有任何狗屁实际效果,但很奇怪,她回忆过去不算漫长但绝对算长的二三十年,“体贴”是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传统美德。
问题在于,她甚少从旁人身上享受到体贴,相反,自己时不时的要体贴一下生罗大众。
就好像得了某种思想癌症,每当自身利益有损的时候,脑子里会自主安慰自己:“体贴是种高贵品质,你很高贵”。
不是的,理智在咆哮:体贴是懦夫最后的遮羞布,你甚至不敢站出来争取自身的任何欲望,你只是在退让。
紧闭的门窗隔音效果甚好,正午和午夜是同样的安静,玻璃折射缓和了太阳光芒,错乱的作息时间还没恢复过来,以至于让她怀疑窗外究竟是日光还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