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而睡实在是让人不舒服。混在土里的那些硬邦邦石子硌得少年背疼。
阿砚皱着眉头翻过来覆过去,挣扎了好几趟,终于恍恍惚惚地召回了些意识。
他的眼睛缓缓撑开一道缝,零星微光浸进来,漫天的灰朦胧地亮着,黑夜只被清晨熄灭了二分之一盏,远不到鸡鸣催日升的时点。于是少年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想拽过半夜里被乱踢走的被子蒙住头接着睡,可他的手只在空中敷衍地摸索了两下,无果后便被随意摆到了一边。这一连串动作搅起了一圈枝叶摩挲出的碎裂声,阿砚遽然一个激灵,两眼一抖后张开到最大。
随后他手脚并用,狼狈地从地上囫囵爬了起来,一脸嫌弃,脑中闹灯会似的闪过一帧帧昨天的画面。未等他走马观花完,少年的眼角就瞄到了那个不远处树下斜倚着的鬼面人,发现他正静静地往这边观望自己的窘态。
又是那张讨厌的鬼脸!
少年莫名恼怒,还没来得及开口找茬,肚子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出来。尴尬的响声清晰地像是生怕不够给主人丢脸。
于是半恼怒半羞耻着,阿砚从脖子红到了耳尖,皮肤上多年室内生活憋出来的变态白使这潮红在光亮缺席时也能轻易被人一览无余。
鬼面后又是一声隐晦的嗤笑。
少年气急败坏,但此刻也只能哑巴打哈欠——忍气吞声。
深知自己正“寄人篱下”的阿砚迅速又强装自然地转过身,背对着鬼面人,“气定神闲”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这林子好脏。阿砚睡完一晚后感觉全身上下都痒痒,如同有好多小虫趁他睡熟的时候爬进了他的领子。他隔着衣物使劲上下挠着,愈挠愈难受,后悔不迭,如今恨不得跳进沸水里把全身肌肤搓烂。
真难受,阿砚往身后瞥了一眼,确定鬼面人依然呆在树下没有走动——他应该是在等着少年收拾完自己。
阿砚遂放下心来,又扭回头,撩起肚皮上的衣服,对着月光细细瞅了瞅,没发现有红疹的兆头,于是又松了一口气,把衣服遮回去。
他克制着抓挠一切的欲望,简单甩了甩头发,然后开始拔那些戳在他衣服上的破叶子。阿砚一面清理着自己,一面琢磨着背后的鬼面人:
也不知道那鬼面人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或者他一夜没睡?
竟然没来催他!
如此镇定?昨天不是还急上房顶了吗?
突然停在这里,他想干什么?那鬼面人不会图谋不轨吧?
不会不会,要不轨昨晚早不轨了,不用等到今天。而且两个男的有什么可图谋的。
这人多半是终于醒悟了,知道昨天的行径太过分了,正内疚自省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