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袭袭，潭水渐渐平静，轻风拂过于墨的脸庞，于墨正在大快朵颐的三位老者，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他转眼看向龙潭，潭水依旧散发着炽热的气息，此时他们几人的异像早已散去。水面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就连刚刚龙鲤的鱼尾卷起水浪打落的山石，落入潭中也如泥牛入海。

一轮圆月不知何时游入潭中，周围的飞禽走兽早已消失殆尽，生怕那三位活阎王吃的不尽兴要加餐。除了前不久任老和龙鲤轻描淡写的一战将周围的树木和山石毁去了一些，其他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于墨看着一旁已经被剥皮抽筋的龙鲤，鱼鳞和鱼骨散落一地，龙角和龙筋特别的突兀。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散发出银白色的光晕。仔细看似乎还有不同于天地元气的能量朝着二者汇聚。小七此刻趴在他的背上瑟瑟发抖，她也从未见过此等血腥的场面。她因为母亲的缘故，一直跟随在于墨左右，平日里睡在树上的鸟雀来啄她的脑袋，她也只是把他们赶跑了事，就更不用说只从这几年才开始记事修行的于墨了

远处胖和尚手里还拿着一块鱼翅，不停地催促于墨过去“墨儿，还愣在那干嘛？这可是大补哩！来晚了我可不会给你留，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吃”

他边说还不忘往嘴里塞鱼翅，随手从僧衣里摸出一个葫芦，不停的往嘴里倒

于墨浑浑噩噩的走向前去，任老见他过来，抬手两只玉碗凭空出现，给他和小七盛了鱼汤。香气扑鼻，小七闻了闻不自觉地从于墨肩头滑落。于墨看着这与平时胖爷爷给他熬的鱼汤无甚区别，想了想早前对他们出手的龙鲤，那时它还威风凛凛，吸引鸟兽过来朝拜。转眼间已经成了一锅汤，这让于墨有些难以接受。

他端起玉碗慢慢品尝，不得不说胖爷爷的手艺越发娴熟。鱼肉入口即化，鱼汤让舌跟都软了，随即化作一股精气流向四肢百骸。他默默体会这种感受，胖和尚乘机又给他盛汤还不忘给他加了一块鱼翅，还给他倒了一杯酒，看着一碗下肚就在上蹿下跳的小七，胖和尚不知道为什么开怀大笑

在一旁喝着酒的张玄风一直看着于墨，思索片刻而后看向任老“弱肉强食乃是万古不易之理，我们这些年是不是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一时间他恐怕难以接受吧？”

任老身前一张木制的茶几，摆着一个玉质的酒壶。酒壶浑然天成，像是由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他慢吞吞的品尝眼前的美味，很有仪式感“雏鹰总有展翅高飞的一天，幼虫也有破茧成蝶之时，他若这一关都过不了，那我们还是留他在此地终老一生吧”

一杯酒过后，于墨脸色微醺，大着胆子跟任老勾肩搭背，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就是不明白，刚刚还无比吓人的龙鲤转眼间成了一锅汤，我们钓它上来就是为了吃吗？”于墨哭笑着，像个孩子

胖和尚看不下去了，心中暗骂一声不该让他喝酒。但他还是抬手搭在了于墨肩头，佛光在手心流转，于墨也渐渐平静

“墨儿，你可知这水中鱼以什么为食？”胖和尚见他冷静下来，随即问到

“自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任爷爷学堂里的书上有”于墨果断道

“那么大鱼呢？”

“大鱼…大鱼自然是被更大的鱼吃！”于墨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胖和尚被他这一回答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怎么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张玄风看着胖和尚语塞，不禁哈哈大笑“墨儿，我且问你，今日如若我们三人不在场，你和这只小猴子待何如？”

“自然是将他钓上来，然后…然后…”于墨不敢说下去了

“然后你们二人被他吞入腹中，成为它的晚餐！”张玄风补充道

于墨脸色渐渐苍白无力，三位爷爷不在这，他必然会成为盘中餐。可是…可是…

“你如今已经修炼有成了，你可以想想没有修炼的鱼儿能吃的下你吗？它也是得以蜕变，才有吞食曾经比它强大的生物”任老在一旁解释

“修炼一途，本就是与天争。凡人短短百年寿命，生老病死。曾有一段黑暗岁月更是沦为妖族奴仆，成为血食。是我们人族的先贤，得悟修行法，开辟通天路，这才一路崛起，人族这才得以延续”任老气势一变，陡然喝道

一时间于墨心神不稳

“你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也能噬象，只有你自身足够强大，才能逆天改命，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修行一途无非就是四个字——弱肉强食！也是修心！你慢慢悟吧”任老看着于墨，他对于墨的期望很高，高到超出常人的理解。所以他只能在一旁慢慢引导于墨。如今于墨已经学了和尚和道士的法，他一直都没有教他什么，他不是不肯教，而是在等时机

他不记得自己的来自哪里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这就够了。

于墨还在回味几位爷爷的话，今天的事对于他的冲击毫不亚于这里面龙潭苦修，彻底颠覆了他的内心。于墨自以为所有生灵都可以做朋友，就像是任老的青牛，于墨经常坐在它的双角间看日出，小七也可以时刻跟随他修行。但是三位爷爷却靠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自身实力使然，当你的实力比别人弱，一切就不对等了。总之，你可以和一切存在谈笑风生，但不能不够强

彻夜难眠，于墨思绪很乱，躺下石壁上，小七则在一旁偷偷的喝酒，有些微醺，在打着猴拳煞是可爱。这是这几年来于墨难得放松的一晚，也是最难忘的一晚。

水中银盘缓缓落下，东方一抹鱼白渐渐升起，于墨吐出一口浊气，抱起醉倒在他身上的小七，施展鲲鹏御水身法往——家赶去。

任老几人昨夜就已经回到自己的修行之地，他们要提前为于墨进山做准备。

于墨来到母亲的木茧旁，这些年这木茧也脱落过几次，母亲的容颜不曾变过，而他已经长大成人。于墨每次遇到难题都会来这里陪母亲，或者说希望母亲能为他解答，只是这么些年，母亲虽然生命气息更强劲了，但始终没有苏醒“母亲，我马上就要进山了，可能会有很长时间不回来，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能醒来”于墨顿了顿，又给母亲拜了三拜

“这龙角通灵，能凝聚天地灵气壮大灵魂，那龙鲤之所以这般强大就是如此，我将这龙角置于此处阵眼中，再辅以一聚魂阵，说不定你母亲真有醒来的一天”任老从一侧走来，从腰间袋子里取出硕大的龙角，手掌翻飞，手势不断变化，金色符文不断飞出，裹挟着龙角飘向木茧上方。半晌过后，任老停止动作，他悄悄抹去额头的汗珠，显然这阵法对他的消耗也是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