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留下的背影挺帅,可坐上马背之后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离别伤心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以及脸上的刺痛。
颠。
太颠。
晒。
太晒。
烈马不顾人死活的奔腾,颠得她胸腔子里的小心脏和肚里打结肠子倒了个儿。
太阳拼命蛮干地投放毒辣的火气,烘烤她的脸。
她哭得涕泗横流,许是太难看,又或者她脸红得异常,阿伏于在她头顶罩了一件衣服。
衣服罩着,脸皮倒是舒服些了,但她仍在哭爹喊娘,抽抽嗒嗒地埋冤:“你会不会骑马啊,尾巴骨都要颠碎了!”
白秀被阿伏于圈在怀里,头顶传下阿伏于的笑和低沉的安抚。
“就快到了!”
越过黑水河,又翻越几座山,来到匈奴茏城。
这里没有城郭,在草原上只有相距很远的帐篷。帐篷便是匈奴人的房子,大多由白色毡帐所围,圆圆的。
草原的绿绵延千里,这些帐篷便像一个个白色的小圆点无穷无尽地在绿浪中延伸着。
白秀一下马,腿又麻又软,站都站不直。
阿伏于将手穿过她腋下,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走得很稳。白秀脸上盖着衣服,听着周围匈奴人一声比一声高的欢呼。
“他们在说什么?听着挺高兴。”
白秀头靠阿伏于的肩膀,侧耳听着他们的语言。
阿伏于给她做翻译:“在说我是新单于,还是个知道疼惜他们的君主。”
顿了顿,他又道:“他们还说,天泽的太后很美,哭起来声响大,一看就是身体好。”
“……”白秀挥拳捶了他一下,“这句话你是胡编的吧?”
阿伏于低声笑:“这是实话。”
匈奴人聚成一个大圈,围着他们的单于和阏氏走向王庭。草原的王迎来了一个美丽的王妃,他们也跟着开心。
“是不是冒顿当上单于了?”
卫琥听到欢呼声,急忙从一个偏远的帐篷中跑出来。
远远望见专属漠北单于的大帐前,聚集了无数兴高采烈的匈奴人,他便欣喜地奔向那处。
当得知休屠王死,他兴奋不已。
休屠王一死,冒顿便是新单于了!
南宫凌心狠手辣,设计抄了他的家,让他无家可归。
留下他父亲和妹妹的命,不是南宫凌仁慈,而是在用血亲威胁他,逼他就范。下追杀令、派兵围剿,忠心卫家的人一路掩护他逃走,尽数牺牲。
他再一次死里逃生。
他恨南宫凌,恨红了眼睛,无比希望天泽破灭,便转来投奔冒顿,用天泽境内的地形图换得冒顿的一句承诺。
冒顿承诺他,当上单于之后,举全力攻打天泽,然后让他重新做回卫大将军。
他赶到大帐这边,抓人便问:“是不是冒顿当上单于了?”
听不懂汉语的匈奴人不爱搭理他,听得懂的叫他滚出草原。冒顿是他重回故土、重振卫家的唯一希望,怎么能离开?
卫琥拼命挤到人群前,看清之后,猛地刹住脚步。
“怎么是你?冒顿呢…冒顿呢?”
卫琥瞪着眼睛,慌张地在周围寻找着,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着:“冒顿!”
他这发疯般的举止,聚集的匈奴人皱着眉头看他。
欢呼声小了,白秀终于听见了熟悉的语言。
她扬眉,嘴角露出笑。
老乡。
阿伏于停住了脚,匈奴人便跟着停住,一个个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卫琥,卫琥仍不放弃地喊着。
“冒顿你在哪?”
白秀摘掉头顶的衣服,拍了拍阿伏于,示意把她放下来。
“我知道他在哪,你要去找他吗?”
白秀声音轻柔,却把卫琥打击得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