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帐篷内,灯光错影。
姜长雪头戴孝布俯在案桌上望着那灯光摇曳出的影子发着呆。
她已经十六岁了。
此时的女子正如那初绽的花朵,娇艳欲滴。
姜长雪也是如此,她生的美貌,肌肤雪白细腻倒是有些不似这大疆里生出来的人,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神,总是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不过,现在这双略带纯真的眼睛中却是噙满了泪水。
三年前,父亲战死,死在了鹿离河一战。
那时候她才十三岁,亲眼看着父亲那具没有头颅的身子被几个族人高高的托起,穿过营寨,用虎皮包裹着葬在了青屏山下。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直面死亡。
从那之后,族里最疼她的人便变成了父亲的兄长,也就是她的大伯,姜山伯。
这位大伯虽然平时总摆着一副严肃的脸色,但每次见到姜长雪却总是能换上一副和善慈爱的笑容。
兄长姜长帆对自己的不公,姜山伯会反对。
族内的大多事宜姜山伯也基本不会让姜长雪去做。
所以姜长雪唯一的劳作便是坐在李婶家里为族人织衣物。
想着,想着,姜长雪抬起手抹了抹眼睛。
她多希望白天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
因为她竟然看见大伯的身躯同样被虎皮包裹了起来,脖子处是一道血红的刀痕。
“雪妹儿!”
忽的,帐外传来了声喊叫。
姜长雪赶紧擦尽了眼泪,站起身走到了帐门口,打开了门。
“崖哥。”
姜长崖站在帐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米粥,还有一块热乎的羊肉。
当然,腰间却也挂着一柄弯刀。
“给你带了些吃的,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了。”
姜长雪赶紧回道:“崖哥,来屋里吧。”
姜长崖脸上泛着笑,没有犹豫,跟着姜长雪走进了帐内。
将羊肉和米粥放在了桌上,姜长崖顺势坐下。
“雪妹儿,以后有何事可与崖哥儿我讲。”
“三叔一般不待在营寨内,你找不着他人的。”
姜长雪微微点了点头。
看着姜长雪一副落寞的样子,姜长崖叹了口气。
“雪妹儿,莫要伤心了,我父亲与你父亲都是为了姜氏部落死的,他们死的光荣,大疆的神灵会护佑他们的。”
姜长雪回道:“崖哥儿,不必安慰我了。”
“我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情我都清楚。”
姜长崖嘿嘿笑了一声,将米粥与羊肉推到了姜长雪的身前,“知道就好,先把东西吃了吧,待会儿凉了。”
姜长雪看着面前的吃食,顿了顿,问道:“我兄长…也死了?”
姜长崖闻言,脸色忽的变的沉重了起来。
“雪儿…还是莫要报太大希望了,大疆的部民没人能从云哀山中走出来。”
说到这里,姜长崖站起了身子。
“雪儿,从今往后,晚上莫要出帐了,恐有歹人行凶。”
说罢,姜长崖便往帐外走去了。
姜长崖才走到帐门口,忽听帐外的传来了巨大的嘈杂声。
闻声,姜长崖与姜长雪内心都是一惊。
两人一个对视,姜长崖竟直接拔出了弯刀,急忙朝着帐外走去。
姜长雪起身,随手拿上一个小木凳紧跟其后。
“出什么事了?”
姜长崖持刀出了帐,放眼往营寨里看去。
只见部民都举着火把向着营寨的东面跑去。
“首领回来了!”
“首领回来了!”
“首领竟然回来了!”
姜长崖竖起耳朵,倾听片刻,露出了一丝震惊且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转头看了眼身的姜长雪,随后又看了眼漆黑的天空。
“姜长帆…首领没死?”
言罢,两人也迈着步子匆匆忙忙的朝着部民聚集的位置跑了过去。
到了才发现,那姜长帆果真还没有死。
只是现在,他却只穿了件黑色粗布制成的裤子,上面还染上了许多橙红色的粘稠物体。
在他那光着的身躯之上,更是布满了许多血痕,不过现在已经开始结痂了。
“族长,你果真没死啊!”
“神灵保佑啊!”
族民们簇拥在姜长帆的身边,火光印照在每个人的脸庞之上,也印照在了姜长帆的身躯之上。
“死,哪儿有这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