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九天，南方的冬天总感觉比北方还冷，虽然没有幼时记忆中的漫天风雪，阴冷潮湿的环境让商嘉木每到这种时候就不想出门。年前，他去给母亲送年货，并没有获得什么好脸色，无论是再怎么跟母亲说好话，也完全得不到回应，大年三十的当天，商嘉木跑去打算给家里贴贴对联，包包饺子再接着哄哄，哪知，左等右等不见母亲回家，一个电话打过去，母亲已经跟朋友飞去海南旅游过年去了。商嘉木心知母亲余怒未消，但是现在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只有等她回来再另想办法缓和关系，他给母亲家里贴了春联后悻悻离去。

大年初一的早上，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了，他从超市买了点速冻饺子对付一下，边吃边组织语言给亲朋好友发拜年短信，至于父亲那边，到底要说什么呢。商嘉木吃完饭在沙发上挠头半晌也没想好到底要给父亲发些什么内容，最后还是四个字，新年快乐。

春节的假期还有好几天呢，干嘛呢？商嘉木百无聊赖，除了打打游戏，看看电视，听听相声，也没什么意思，他没有跟相熟的同学和朋友联系，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就好，时间长了还真有点想念上班的日子了。人一旦闲的没事就会胡思乱想，尤其是自己控制不了情绪思维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会在脑海里一遍遍的碾过，想忘都都忘不掉。辗转反侧几夜后，商嘉木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开始疼了，很快耳朵也开始疼了，无奈之下只好去药店拿点败火的药来吃。

叶风华放假后便直奔老家，先跟母亲如实说明自己贷款买了房子的事。叶路平很惊讶，自己的女儿平日里一向节俭，手里有点钱也会先想着给自己，但是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也不跟人商量就自己决定了。叶路平这些年第一次仔细的看着女儿的脸，这才发现自己年纪轻轻的孩子现在居然眼角眉梢也有了细纹，好像这孩子很少对着自己笑过了，细细想来，真的是很多年自己也没笑过了，就算知道她们娘俩总算有了一砖半瓦这样的事情，她们都笑不出来了。

叶风华总会感慨自己的一生过得好累，这时仔细端详女儿的面容，才突然惊觉，她是自己的骨血是来为自己撑腰的。其实叶风华只有神态隐约像自己，眉眼和轮廓还是更像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当年是多么潇洒帅气的一个人，很温柔还有点优柔寡断的男子，像极了港台的明星，可是在抛弃自己的这件事上，他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叶路平曾无数次幻想，也许那个人会再出现，就在自己的眼前，知道自己生下女儿的艰难，会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祈求原谅，然而幻想始终是幻想。虽然那个人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却留给她一个孩子，正因为这个女儿，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叶路平感觉自己老了，忽然之间就老了，已经没有能力去照顾自己的孩子了，近几年来自己的一切竟全是叶风华支撑，如今她买了房子，就是告诉自己，她再无后顾之忧了。

叶风华告诉母亲外婆这边的事情一旦商量出了结果，她就接母亲来杭州一起生活，至于舅舅舅妈那边不必再客气，他们要是再说些不中听的话，就让他们平摊医药费，谈不拢就说打官司。此刻叶路平心中大定，也有了底气，虽然她仍不愿意把老母亲送到养老院还要住在这里，但是面对自己的弟弟弟妹也不会再觉得低人一等了，无论他们再说什么，自己都是要怼回去的，每每想到此处，她都有些出了恶气的感觉。而她竟没想过，自己的女儿是吃了多少苦头才存到钱买到房子，亦或是她觉得这些苦都及不上自己当年。

叶风华刚回家，舅舅舅妈便闭门不出，大年初二早早的带孩子回了娘家，大概还记得上次叶风华临走时放的话，至今也没想到应对之法吧。叶风华和母亲单独待了两天，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年菜，临走时给母亲留下了自己身上仅有的钱。除了路费，现在她真的身无分文了。

商嘉木去药店拿了药，拧开喝了一口，咧咧嘴准备回家，老远就看到叶风华拖着大大的行李向这边走来，急忙上前帮忙。

“刚从老家回来？怎么不带个行李箱呢，也省点劲。”商嘉木接过行李，感觉分量真不轻呢。

“临时带回来的，一时半会找不到行李箱，只能用这个，全是一些衣服。”叶风华见商嘉木来帮忙也没跟他客气，自己提着走了好远的路，累坏了。

“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

“天再暖和点吧，先把基础的装修弄好再说。”

“想好怎么装了吗？”

“没有，我整天忙，没工夫想这些事，其实住这里没有住宿舍方便，主要还是我妈过来的时候住。”

“给你妈买的呀，孝顺孩子。”

“你等会别忙着走，我把上次那个锅还你。”

“你留着用吧，我平时根本用不到。”

“你整天吃外卖啊。”

“不是，主要是我也不太会做饭，普通食材还能凑合，高端点的我就不行了。”

“高端的？”

“我单位的一个大姐送我两只腊鸭，我看着就发愁，不知道怎么吃，我看网上说要辣炒。”

“辣炒？那个大姐哪里人啊？湖南的？”

“不是啊，本地的，反正口音像本地的。”

“那是宁波腊鸭吧，可以清蒸的。”

“腊鸭清蒸？开玩笑吧。”

“清蒸腊鸭腿。”

“真清蒸啊。”

“真的。鸭腿清蒸，其他部分可以煲汤啊炖菜啊，煮粥也好吃。”

“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你平时吃什么？”

“面条，米饭，年糕，烧饼。”

“这些年你全靠主食活着是吗？”

“就单位里的工作餐，有什么吃什么，自己在家就随便了。”

“那行吧。”叶风华闻言只得耸耸肩。

两人边走边说，叶风华仔细讲了讲腊鸭的烹饪方法，自己虽然也不经常下厨，但是作为江浙人士，这类食材基本操作还是会的。当她详细说完把锅递给商嘉木时，对面男子一脸的迷茫和清澈的目光无一不在告诉她，他完全没听懂。叶风华叹了口气，决定现场教学一下，全当还人情了。

叶风华第一次来商嘉木家里，看起来户型比自己家稍大一些，客厅很干净，除了餐桌，其他的桌子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像酒店一样，大概每天只是来这里睡觉吧，瞄了一眼卧室，很乱，路过卫生间再瞄一眼，也很乱，洗手台好像还有没洗的内裤和袜子。商嘉木顺着叶风华的目光，快步转移到她面前，心虚的关上卫生间的门，让女孩子来自己家看到这个，不好意思。叶风华进了厨房，大概扫了一眼调味品和蔬菜，差不多够用。

叶风华熟练的将腊鸭分解，鸭腿清蒸，剩下的炖萝卜。商嘉木在旁边给萝卜大葱去皮，问到叶风华装修的打算，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装修的太豪华也没什么意思，其实现在流行的还是轻装修重装饰。装修太过头甲醛什么的肯定也不达标，还要通风很久才能住人。”

“你这房子装得就挺好的，花了多少钱啊。”

“具体多少我也忘了，我也是一点一点从毛坯开始装的，差不多二十多万吧，因为后来又添了家具家电一些装饰什么的，杂七杂八总的来说应该就三十万左右吧。”

“二十多万呢，唉。”

“别发愁啊，基础的水电墙漆地板，大概也就十万左右吧，去找装修公司的报价很高的，直接找大型装修公司的项目经理，那些经理也接私活，算下来十万就差不多了。我之前是傻，找了装修公司，基础装修最低要了十几万，然后我所有的家具家电马桶淋浴全是在网上凑单买的，除了一些大型家具，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家安装，预算根本就不够，都是存点钱买点东西。”

“那项目经理能信得过吗？”

“我听说的啊，项目经理接私活是不行的，人家公司会追责的，所以他们也是只接熟人单，万一之间有点纠纷，谁再去公司把他们告了，说不定会丢饭碗。”

“哦，也对。”

“来放这里。”叶风华让商嘉木把去皮的萝卜放在指定的碗里，又问道：“你怎么没回家，还得靠同事给的腊鸭过年。”

“家里人去旅行过年了，我没那么长的假就没跟去，在家自己清净也挺好的，打游戏熬多晚都行。”

“现在好像特别流行旅游过年啊，去哪儿了？”

“海南，追寻天涯海角了。”

“呵呵。”

两人头一次这样随意的聊天，之前的生疏感在今天荡然无存，商嘉木连吃了几天速冻饺子，对宁波腊鸭还真有点期待，叶风华对自己的厨艺并不自信，一直以来自己下厨的机会也不多，整天吃饭都在食堂，只是幼时外婆做菜，她总在后面看着，母亲在广东打工多年，广式茶点也多少会一点，自己吃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些套路，也许做出来不会那么正宗，但是糊弄糊弄商嘉木完全没问题。

哪知道待到菜上桌商嘉木才发现，家里除了速冻饺子完全没有别的主食可以吃。尤其是叶风华问你没煮饭吗，商嘉木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只顾着聊天，应该看看冰箱才对。商嘉木翻箱倒柜，一阵忙碌后决定去超市买点年糕之类的对付一下，叶风华见状连忙拦住，表示自己饭量很小，吃点饺子就行，不用再去超市买了。

“味道怎么样？”叶风华看商嘉木吃的很快就问他。

“很好吃啊，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咸，我刚开始一直以为腊鸭腊肉之类的会很咸。我之前吃过一次盐水鸭，就是南京的盐水鸭。我的天，我真是不敢吃第二次，比北京烤鸭差太远了。我这辈子没吃过这样的鸭子。”

“不至于吧，我觉得还可以呀。”

“我就觉得又肥又腻，除了咸什么味道都没有。”

“盐水鸭本来吃的就是鸭肉的本味啊，干嘛要那么多味道。”

“所以你们南方人吃什么都是偏甜的，豆腐脑都是甜的，我在南方这几年就没喝过豆腐脑，我都想不通豆腐脑干嘛要放糖。”

“豆腐脑当然是放糖啊，难不成放盐。”

“放卤，放什么盐啊，放点花生碎，熬的酱油料汁还有黄豆之类，点上香油辣椒油，绝了。”商嘉木说完看着叶风华无语的模样，接着说，“算了，说了你不懂。”

“北方也吃甜的吧，我记得北方粽子都是甜的。”

“是啊，蘸白糖或者浇玫瑰糖水。”

“不会腻吗？本身粽子就是甜的呀。”

“不会呀，肉粽才会腻吧。”

“怎么可能肉粽会腻，它是咸的呀。”

“肥肉和糯米在一起为什么不会腻呢？糯米这种食物只有和甜的东西搭配在一起才会好吃吧。”

“...我理解不了，我从小吃的汤圆粽子都是肉的。”

“汤圆也能是肉的？”

“是呀，宁波汤圆出名吧，肉汤圆。”

“不可能，我吃过宁波汤圆，黑芝麻糖馅儿的。”

“有甜的有咸的呀，咸的就是肉馅儿，总不能直接包盐进去吧。”

叶风华说着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饺子，抬起头看着商嘉木还是无比震惊，笑出声来，说道：“没那么奇怪吧，主食里包肉馅，你应该能接受啊，你看你吃的饺子不就是面皮里面包肉馅吗，饺子里也可以包甜馅儿啊。”

“不会的，不可能的，要是谁包饺子敢在里面放豆沙枣泥馅，他是会被打死的。”商嘉木连连摆手一本正经很严肃的告诉叶风华，这会是一件人命关天的不得了的大事情，叶风华没绷着扶着碗大笑起来。两人聊了很久，吃完了饭仍在说着闲话，叶风华有意试探商嘉木，提示他以前的事情，商嘉木倒是如实作答，并说那时候刚来杭州时看到那么多水如何如何吃惊，饮食如何如何不习惯，叶风华只好接着提示他有没有去过景点，学校什么的。

“怎么没去过，西湖苏堤断桥雷峰塔，还有好几个古镇都去了。我们学校的老师还带我们去浙大参观过，在里面跟大学生踢球，985211双一流，浙大是厉害啊。”

叶风华不好直接提示他在自己学校里乱跑找妈妈迷路翻墙等一系列事情，不过心中已然确定这家伙根本早就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

商嘉木看天全黑了，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竟聊了这么久，今天居然还在一起做了饭吃，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两人还刚好都是单独一人，真的像是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样奇怪。明明上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到不行，这次的偶遇，单独的相处，短短的时光，距离感一下缩短了一光年，叶风华还会想起上次明蓉蓉对她说的话，只是女孩薄面，每每想到都会觉得脸颊发烫，话也变得少了，由着商嘉木没边没际的瞎聊。

商嘉木原本要送叶风华回宿舍，可二人一出门就被外面热闹的人流吓了一跳。以前大家生活条件差，过年想的都是吃些好的看看春晚，领着孩子放放鞭炮，现在物质条件丰富，大家也不在家里守着电视机了，大街小巷一片喧闹，人流车流堵在一块，街边的商铺也不打算给自己放假，铆足了劲挣新年的头彩。商嘉木叶风华相视而笑，心知开车不太现实，随即决定由商嘉木把叶风华护送至地铁站，反正他自己回去屁事都没有，溜溜街也好。

市政上真是用了心的，张灯结彩灯笼高悬，树上的彩灯居然换成了渐变色引人驻足。商嘉木感叹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叶风华心说，辛弃疾大概没想到，现在自己眼前所见比他当年见到的更繁华，他的词在现代变得更真实了。

“你说辛弃疾现在看到这样的景象会写出比青玉案更好的诗词吗，青玉案的一切都在眼前了。”商嘉木问道。

叶风华没想到商嘉木跟自己想的一样，想了想只好说：“我可不知道，反正我写不出来。”

“我也写不了，他的青玉案太美了，千百年无人企及。”

“豪放派的词人很多呢，苏轼陆游都是代表人物。”

“二人皆不如他。”

“为什么。”

“苏轼呢是个大嘴巴，一直在得罪人，一直被贬，喝点酒就骂人这个毛病可不好，不过他性情潇洒豁达，诗词磅礴大气，水调歌头真的是千古佳作，中秋诗词他为最佳。他在北宋盛世，政治上没什么作为，文学上的造诣很高。陆游呢，其实我上学的时候一直很喜欢他，他早先从军立志收复河山，坚定的主战派是个爱国诗人，但是我自从看了钗头凤，就再也不喜欢他了。”

“钗头凤？因为他辜负了唐婉。”

“辜负？哼，在我看来就是他逼死了唐婉。”

“怎么会，他爱她呀。”

“爱？他才不爱，不仅不爱唐婉，他也没有他的诗词那么爱国。唐婉是他的表妹，还是结发夫妻啊，因为母亲的反对就要休妻，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焦仲卿尚要与妻殉情，陆游居然真的休妻，不是和离，是休妻啊，这就绝了唐婉的路啊。然后呢，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哪件事他不是自愿的，这时候他也是母命难违无可奈何，那唐婉何其无辜。反观赵士程呢，他是宗室子弟又是读书人，顶住压力续娶唐婉为妻，不是妾，是正妻。难道赵士程作为宗室子弟，娶被休了的女人为正妻压力会小吗，宗室子弟的正妻是要上族谱的，皇室族谱啊，不困难吗？他还是娶了呀，硬生生为唐婉撑起一片天，这是救了唐婉的命啊，难道他对唐婉不比陆游更真心。后来呢，沈园相遇，赵士程大度的让妻子去了却前情，陆游明知道唐婉已为人妻还要写下钗头凤，难道不担心她在自己丈夫身边不好过吗，难道不怕别人再提起他们之间的情感给唐婉难堪吗，他作为男人，这些皆是风流韵事一丁点责任不负，去一次沈园写一次诗，深情款款的模样让人记住了他痴情，唐婉呢，回了一首钗头凤没几年就死掉了，她是活生生的被陆游逼死的呀，白天赵士程对她无微不至恩爱有加，晚上呢，夜半时分想起陆游的诗词，心情跌宕起伏，悲苦交加。沈园的钗头凤流传至今仍被大家津津乐道，难道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没人会知道吗，街头巷尾不会有人议论陆游唐婉旧情难忘的事情吗。想想唐婉终日承受漫天流言蜚语，又在恩情和爱情之间为难，怎么可能长寿呢。为什么说情深不寿，慧极易伤，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梁山伯可不就是相思成疾英年早逝了，陆游活了八十五岁，在那个时代有几个这么高寿的，又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他哪里情深了。”

“那干嘛还说他不爱国呢，百度上都说他是爱国诗人？”

“他生活在南宋，当时整个北方都被金人占领了，岳飞死后还是有很多人是主战派，陆游就是很坚定的主战派，所以我才说之前一直喜欢他，但是长大后再去理解，会发现他一直没有真正的投入到收复河山的战争上去，他早年从军但是也没有什么作为，他后来就一直在经营自己的仕途，想要进入权力中心只是并不如意，那就学学辛弃疾自己组建军队，家里又不是没这个条件或者就自己投军好了，他也没有呀，他被秦桧排挤后并没有寻求其他的报国出路。怎么说好呢，他不是辛弃疾那种务实派，他被排挤出权力中心后一直在游历，说白了就是游山玩水去了，没干实事。而辛弃疾则是不断的想办法想出路如何去收复河山，虽然壮志难酬，但是人家一直在做事情没闲着。再说他那个情敌赵士程，他比唐婉大十几岁，唐婉死的时候他都五十多了，他呢就不再续娶投笔从戎了，十几年后战死沙场。相比陆游游山玩水几十年，赵士程真的是既深情又壮烈。”

“他真是因为爱国才去从军的吗？”叶风华听到赵士程这里心中有点难受，轻声问道。

“我也觉得不全是，他一个四五十岁的读书人在老婆死后从军去了，他那是奔着报国去的吗，只是寻死去了罢。”

话说到这里气氛就变得很哀伤了，两人沉默无语半晌，叶风华先开口说道：“这往后，老师再给我们讲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听了，你这么一说让我觉得陆游真挺渣的。”

商嘉木笑着接话：“确实是渣男本渣，而且还很有段位。”

两人说笑着一路并肩，有时也会停下看看挤来挤去的人群，人群中，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打扮的像一个洋娃娃一样漂亮，脑袋上还扎了红红的羊角辫，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好吃的，开心到跺脚，扑过去爬到父亲的背上撒娇，孩子的妈妈连忙护着怕她从另一边滑下来。叶风华痴痴的望着那孩子，这是自己从不曾拥有过的，有点难过，有点羡慕，更多的是看着孩子满脸的幸福，一时间觉得似曾相识，竟是梦里出现过的场景吗，这样幸福原来自己也曾梦到过。商嘉木不明所以见她愣在原地，顺眼望去，再看看叶风华，心下了然便让叶风华等他一下，他去去就来。不多时，他买了两只梅花糕跑来，叶风华失笑，这傻子还以为我馋人家孩子的零食，刚吃了饭出来，怎么还能吃的下。梅花糕是江浙小吃，商嘉木没吃过，自己先咬了一口，上面浇了红糖里面居然还有馅，他拿着让叶风华也看了看，对她说这也算是饭后甜品了。叶风华看他吃的挺开心的，心中好笑，轻轻咬了一口，嗯，很糯很甜。

褚梦露上班第一天，自我感觉放假的几天四肢都有点僵硬，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亲戚也不走，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出现，马上会被七嘴八舌的催婚，还会自以为是的安排各种相亲，还会说什么越大越不值钱之类的话让她火大。除了这些事情，商嘉木整个春假期间只给她说了四个字，新年快乐，还是短信告知，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了，起码一个月，可能时间长了点，半个月吧。

开年的第一场大戏，领导很重视，唱完了挨个点评，好不容易脱身还没走出戏院，就看见商嘉木站在出口，天空弥漫着湿漉漉的空气，像雾，似雨，他站那潮湿的台阶上，左右的晃着，抬眼瞧见褚梦露出来，笑着迎上来。

“你来找我的？”褚梦露有些惊喜，他第一次主动找来，果然，还是得晾晾他才行。

“是啊，我知道你今天开戏，来看看。”商嘉木甩了甩发梢上的水滴说道。

“有雨呢，你干嘛不打个伞呢。”褚梦露皱着眉头埋怨道，从包里拿出面巾纸递给商嘉木示意他擦擦脸，自己又抽出一张来，擦拭掉他肩膀上的水汽。

“问题不大，这么一点点雨，我有话跟你说，所以专程来等你。”

“有话跟我说？”褚梦露心中一阵激动，来了来了，他果真来表白了，我先拒绝他，不能一次就答应，怎么拒绝好呢？女儿家面色微红，只叹晚灯不亮难见美人娇羞颜色，手指轻轻摩挲衣服的棱角咬着下唇想接下来的说辞，小心思还未出口就被商嘉木一句话搅得心底发凉。

“喏，这是你上次给我的葫芦，还你。”商嘉木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葫芦递给褚梦露。褚梦露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他等自己就是为了把葫芦还给自己，他不肯收，他是通过这个来拒绝我吗。商嘉木没留意褚梦露的异样，接着说：“我稍微打听了一下，这个葫芦很贵重，嗯，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而且，如果这个贵重物品是别人送你，而你转送我的话，我觉得就你最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把这个还给人家。这种葫芦是文玩葫芦，有一定的市场价值，不是地摊上的那种装饰葫芦，要是你的亲戚朋友的送你的话，你还是自己收好，要是戏迷送你的，你就再斟酌一下，毕竟是贵重物品。”

“你是觉得这个葫芦太贵了你不能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