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可以与遗体进行最后的告别。”哀乐奏响。。。
安妮身着黑色直筒连衣裙手持一朵白色菊花,沿着棺材跟着前人轻轻的走,小心翼翼观察着Alisa那被画成蜡像般的脸庞,这也许是Alisa在这世上最浓烈的一次妆容了,对比本来质朴的气质,很是违和,不过安妮知道,这浓烈恰恰是Alisa生前日思夜想的追求。安妮把手中菊花轻轻放在了Alisa胸口,默默做着告别。走过Alisa悲怆难以自抑的父亲与已是梨花带雨需要旁人搀扶的母亲,安妮小声说着“叔叔阿姨,请节哀。”Alisa父母拮据的装扮,亲朋寂寥的人数,那句“因为我们离得近”仿佛就在耳边,记忆中的语气竟开始有种嘲弄的意思,越发讽刺。安妮想起那句,如电,亦如露,如梦幻泡影。而当这泡影最终散去时,那些曾围绕身边一起举杯的兄弟姐妹,一个都看不见,只留寥寥亲朋的哭喊声。
是的,Alisa死了,死于一次漂流意外。。。
一周前,安妮终于谈妥了锦瑟路的合作,在办公室里游走于各个部门,准备合同,申请预算,逐级审批,还要偷偷协调着陈风那边的合作,忙得不可开交。虽然耳边不时传来刺耳的鸡鸣狗叫,“催什么,忙着呢,别的大合作比你重要”、“果然是花瓶,简单任务做了那么久。”,又或是“开单了,怎么不请我们吃饭庆祝下?”,安妮全然做当没听见,这些人捏掐卡吃的样子,又可笑又可悲,安妮精力有限,只要专注对上就行了,芸芸众生的嘈杂喧闹,在佛祖的耳旁不过是贪嗔痴癫,不会入耳的。把这盘死局般的生意做出一条生路,才是最紧要的。
这紧要的生路,这两周,都是陈风在陪着走,自然而然的,两人熟络起来。
“安妮,你说我们俩这关系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陈风双手架起脸,挑逗式地等着安妮回应。
这餐桌上的烛火闪烁,配合静谧浪漫的气氛,安妮却一口红酒喷了出来,还好及时用手捂住了不少,随即慌忙用餐巾擦拭着:
“别这样,我想吐。”安妮不敢正视陈风的眼睛,心里有点气恼这种老古董般的挑逗着实看轻了自己。
陈风一边闭了闭眼,一边也慢慢用餐巾擦拭了脸部,“本来还以为你会是个有趣的人。”
“开什么玩笑,现在外面还吃这套?”安妮白了他眼笑了笑。仔细想想,确实她所知的很多女人都享受暧昧关系,安妮对此嗤之以鼻。于安妮来说,喜欢,爱慕,从不会说不出口,也不会让人反复猜测纠结。让人反复纠结猜测的就是否定。这种掰着花瓣数确认对方喜欢不喜欢自己的游戏,安妮觉得这是一种病,只能证明这虚与寂寞。男女间的暧昧,本质是一种相互征服的游戏,只是好玩,却并不健康。所以任何类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又或者突然冷不丁的开始深情凝望这些模棱两可毫无意义的行为并不能得到安妮任何的回应。哪怕是眼前五官坚毅果敢,打扮精致入时的陈风,安妮也不会动什么额外的心思,毕竟在安妮眼里,她可以赞叹欣赏着那些雕塑的线条,如果允许,能摸两下那便就是最好的,再有多的想法,反而破坏了微妙的栩栩如生的死感了。尤其,职场里的暧昧,往往是女人被牵制的第一步,这一步子,关键还是女人们自己迈出的,可笑可悲。
“那好吧,那我只说我们的合作关系。”陈风一脸无趣的说。
“没想过,这于我,看不出任何好处。”安妮往酒杯里倒着红酒,冷淡回应。
“据我所知,贵司里与外面批发商,渠道商,暗通款曲的不在少数,有些都是公开的秘密了。内外兼修,互相助力,才能在这个行业里走的更远些。像我俩现在这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着陈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黑底白花,单手推向安妮。“感谢你这次的牵线,小小礼物请收下。”
安妮接过盒子,低下头,漫不经心的打开,是一个香家白陶瓷手表。“你是不是少买了一只?左右手一起带就是一副手铐了。”安妮瞥向陈风,这故事线终究还是回到俗套上去了。
陈风没有接话,只是玩味地等待安妮做出决定。非常淡定,丝毫不担心会被拒绝。
安妮讨厌被人自以为看透了她,却又不得不收下这半幅镣铐。她垂着眼睛,抬起下颚,齐刘海与绯红的颧骨遮蔽着安妮略微起伏的情绪。只见她右手拿起手表搭住左手的手腕。这手腕小巧纤细,本就缠绕着一圈银色蝴蝶手链,加入了这手表,只能显得繁琐起来。职场里最稳定的关系,不是师徒情,不是媾和曲,更不是压迫感,最稳定的往往存在于相互间的把柄。互捏把柄,让敌人,情人,对手,做事都变得体面起来,大家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安妮看不清陈风的来路,陈风还捏了她主动商谈分盛总生意的短处,现下这把柄多一只手表不多。待日后寻找到陈风痛处,才有拒绝的底气。
幸好,陈风没想过睡她,安妮庆幸到。
“很适合你。”陈风微笑,举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理论上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去酒店了。”
他妈的,安妮忍住咒骂,左手举起一杯酒泼向对面,起身拎包说了句。“本想敬你一杯,结果这表太重了,没控制好力度,你慢慢喝。”
陈风一边擦着脸,一边回头追视安妮的背影,玩味地笑了起来。
转眼安妮打车冲到苏克酒吧,叫师傅打表等她,她很快就出来,然后进门找到马荣,把手表狠狠拍在马荣面前的吧台上,骂了句“臭流氓!”,转身离开。。。
马荣跟了出来,拉住安妮说“Alisa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