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堆仪器被搬运进了我的病房,各种检查和抽血开始齐上阵,姐姐彻底被挤到了一圈人群以外去了。
与周围混乱的场景不同的是,我此刻的思维却突然条理清楚起来,我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复习,翻阅着我二十几年短暂的人生,哪些是值得告别的人,哪些是会为我的离开而痛苦的人,还有哪些人,是心心念念想再见一次的人。
我开始后悔,后悔手术前因为怕家人担心而写一份遗言,后悔没有亲口对每一个人说一句再见,后悔人生最后的时光在这样草率的病房里结束······
越想越不甘心,我真想此刻把手机拿来,发一条朋友圈告诉大家:“我要拜拜了!”救命啊,好想每一个人收到以后的反应,好想知道我走了以后他们会跟我说些什么,又会在未来某一天想起我?
在医生们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里,我旁若无人地回忆着我的一生: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人生那么仓促?为什么感觉好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排?为什么能这么容易地就离开?离开后的世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那我该怎么办呀?
这样想着想着,我全本清晰的思绪又开始混乱,意识又开始模糊,身体又开始变得沉重,我病床边的位置又被还给了姐姐,她拉着我的手依旧不停地抚摸着我,一遍一遍地喊着。
慢慢地,病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除了一个值班医生反复进来往我的输液管里注入不明药物外,再也没有其他医生进来,除了心电监测仪外,所有的仪器又被撤走了。
护士也不知疲倦地进来又出去,每次都听见她跟姐姐说:“你也眯一会儿吧,我会看着的,数据都正常了。”
姐姐嘴里总是答应着好,却始终没有合上过眼睛,直到我被她捏得快变形的手在她手里颤抖了一下。
“妹妹,你是不是动了?再动一下!”在姐姐急迫确认的语气下,我又用尽我的全身力气,颤抖式地动了一下。
“医生,她是不是醒了?”姐姐激动地跑去护士站。
护士进来再次检查了所有仪器的检测数据,再次回答:“都正常了,你放心吧!”
不过,姐姐对护士的回答好像并不满意,还是再三叫着我。
我直到此时不给她点确认她是睡不着的,于是再次从疼痛的混沌中支配着目前唯一还没罢工的两个手指,在她手腕处打出我们的暗号:“几点了?”
姐姐几乎是要哭出声来地回答:四点半了,很快天就会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