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米。

“小兔崽子，放弃吧，你没有地方可逃了！”

头顶突然传来高喊。

3米，尤特里步伐依旧不停，似乎要过马路，去对面。

祁月抬头，天空之上黑影越来越大，极速朝她而来。

一个人从八楼坠到一楼，表情变化过程，所需时间，没人比此刻的祁月更清楚。

踏空的那一刻，瞪大眼，呼吸停滞，嘴巴微张，心跳趋于静止，她似乎没反应过来，脸上满是错愕。

身体下坠，风在耳边呼啸，发丝重量不及身体，下落速度跟不上整体，看起来像在向上飞，妄想违背物理学，拯救危在旦夕的主人，回到楼顶。

面朝地，小小的瞳孔中，地面越来越大，肌肉紧缩，肾上腺素飙升，心跳杂乱无章，指尖发白，紧紧抓着一张海报。

她看着祁月，嘴巴大张，似要说些什么，可下坠中风越来越猛，呛得一句话说不出，于是她摇头，不断摇头，泪水溢满眼眶，事物朦胧不清。

祁月明白她的意思，被高处坠楼的人砸中，非死即伤。

她想让祁月后退，不想自己的死亡连累到其他人。

砰——

碰撞的反作用力，挤压皮肤，内脏，骨头碎裂嵌进血肉，颈椎骨无力扭断，咕噜噜滚远，瞳孔光亮迅速消失，最终闭上。

温热溅到祁月脸上，鲜红侵占大半视野。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却给她带来无比冲击。

祁月低头凝视失去生机的人。

这个世界在改变，人类不再是世界唯一主人，敌人有实力，有智商。

若是一味忍让，不反抗，失去人权，成为待宰的猪羊，只是时间问题。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人们需要看见生的希望，人们需要有人提醒，妥协没有好结果。

显而易见，女孩就是那些唤醒理智的使者。

半小时前她带着向往，含着对未来的憧憬，为人类做出一份贡献，绝不会想到自己会为此献上生命。

祁月没动，任由脸上液体向下滑，表情如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略脸上如同血泪的液体，整个人和往常无异。

精致的皮鞋伴随脚步声闯入她的世界。

尤特里仍然整洁如初，向外蔓延的液体好似有意识般，齐齐避开他。

圣经中天使外貌不止人身，往往由多对翅膀，眼睛组成，看起来好似梦魇中可怕的怪物，相反恶魔往往美丽妖艳，蛊惑人心。

祁月觉得圣经描述很正确，尤特里就是这样的恶魔。

他带着玩味上下打量她。

预想中祁月的反应，愤怒，大喊大叫，指责，冲上前给他一耳光，这些都没有，祁月太过平静，平静到可怕。

尤特里好奇心越来越强，要知道祁月才17、8岁的样子，怎样的经历才能配上她这样的性格。

看来还要添把火。

他的手指修长，苍白，蹲下身抓住无头尸体紧握的海报。

微微用力，没成功，尤特里眼神微动，尸体如活过来一般，猛地张开五指，放开海报。

尤特里笑容得体，缓缓念出上面的字，声音如冬日暖风和煦。

“不要向白秽妥协，冷血的怪物，不会拥有感情。”

“它们…”

“……”

祁月终于抬头凝视他。

四目相对，祁月移开目光看向马路对面。

高楼大门外，一个男人盯着地上的人，神色略显疲惫，俨然刚结束工作，正好下班。

紧握的拳头，剧烈起伏的胸膛，预示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尤特里是故意的。

卡在女孩发海报的时间段带她去人类酒吧，放走女孩，到驱魔人协议会散步，卡在徐鹤云下班推女孩，一切的一切都是故意为之。

他在报复，报复驱魔人协议会近期多次伏击他。

他在玩弄，玩弄祁月的情绪，撕毁祁月平静的面具，看她疯狂的样子，探究她的性格，摸清她的底线，同时显摆自己无比强大。

恶劣的吸血鬼。

该死的吸血鬼。

他把人类当什么，随意捉弄的玩具吗？

祁月压下心中不适。

要杀了他，蔑视人权的家伙，不配存活。

“破坏盟约的卑劣者。”

尤特里起身放开海报，打了个响，呲啦一声，火苗迅速蔓延，往地上飘。

哗啦——

两名吸血鬼嬉皮笑脸探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把挥出，大堆海报如同雪花般从高楼散落，悬在空中无火自燃。

“人类与吸血鬼是最好的伙伴，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秉持友好和谐的关系，大家都有意识思维，道德伦理观念，没有谁是谁的主人，更没有永远的敌人。”

尤特里说的不错，吸血鬼看不起人类，人类痛恨吸血鬼，但无休止的正面战争对双方都没好处，表面和平，背地暗流涌动便是世界现状。

“为和平，为继续合作，必须铲除挑拨离间的卑劣者。”

他看向徐鹤云。

“徐先生，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你就该死，不，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徐鹤云很想吼出心底话，想冲上去杀了尤特里，但他不能，他打不过尤特里，更不能撕破脸皮，给尤特里清剿人类的借口。

“是。”

徐鹤云艰难吐出一个字。

“最近这种人越来越多，”尤特里叹了口气，“不制止一定会挑起战争。”

没有剥削就没有反抗，不是人类想挑起战争，而是不愿同类继续沦陷。

说完，尤特里露出笑容，“我要清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