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这笔三千两银子,说到底并非他自己的,而是父亲给他用来对付程敬文的,算是公家的钱。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本是想和敬文兄谈另一桩生意,只是没想到有如此良机,坦白说我非常心动,但顾此失彼,我也是相当为难。”
“愿闻其详。”
“我知道兄弟你手上有两千石粮食积压在通惠河上,我就寻思着和你联手做一笔买卖。”
“哦?万年兄,二千石可不是小数目,你有门路卖出去?”
“我家生意就在辽东,门路自然是有的,而且粮食在辽东根本不愁销路。”
曹万年一顿,“本来是想和敬文兄合伙的,我出资千两,你以二千石米入股,我们二一添作五,赚钱就五五分,谁也不亏。”
“万年兄,你这玩笑开大了,虽然是你的门路和运输,但折算成本,不应超出一成,你打算拿一百两出来空手套白狼,凭白多赚几倍?”
“天地可鉴,我是打算和你合伙开一家粮米铺,你不是有船队负责从南方运粮食来通州,我负责北向销售,所以我本意是出资一千两,作为启动资金。”
程敬文内心在权衡,这笔合作本意是没错的,徽商优势在南方,有更大的进货渠道,价格也较低。
毕竟南方乃天下粮仓,有“湖广熟,天下足”之说。
但接下来世道不太平,粮食虽在乱世堪比黄金,却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一来粮食运输不易,一旦被盗匪或流民盯上便是风险重重。
二来囤积太多也怕被官府盯上,毕竟军队的后勤优先权肯定是第一。
程敬文自己也有考虑过卖掉商铺后,在通州城内囤些粮食,等米价上涨时再抛售。
所以他并不太愿意参与曹万年的生意。
但若不答应,又怕影响商铺的交易,那可才是大头,正左右为难。
突然灵机一动,“万年兄,坦白讲,你现在资金缺口多少?”
曹万年一愣,这问题太直接了,但想到王家的吩咐,也只好如实相告,“如果买了你的商铺,只剩三百两。”
程敬文故作苦恼,仿佛做出了巨大牺牲。
“万年兄,我们都是家中幼子,你的难处我很清楚。既然如此,我可以把这两千石米暂时借给你,反正近数十年来,粮价基本稳定,你半年后再还我米就行。”
“此话当真?”曹万年如何不心动,等于前期从江南来通州的运费给他免了,这里就占了一成利钱。
粮食这种大宗商品,每次运输都消耗巨大,主要就是船只不足,运力有限,这也是南方商人比北方商帮更具优势的原因。
而且王家给他的任务,只是要从程敬文手上弄走粮食,也没说如何操作。
自己如此空手套白狼,曹万年自认为做得完美,心里乐开了花。
越看程敬文越觉得满意,这样的朋友就应该多走动,谁不喜欢散财童子呢?
迅速拟好契约,就等程敬文签字画押,然后拿去通州衙门备案,两方同意契约便生效。
晋商多年来最重视契约,亲兄弟借钱都还要到官衙打欠条,马虎不得。
曹万年内心焦灼,眼巴巴地等着程敬文签字。
而程敬文则叹了一口大气,嘴上说着“也罢,就如此吧。”
两千七百两白银马上要到手,外加还把粮食借出去了,曹万年的脑子根本想不出来,半年后要用什么价格还回来。
两人眼神交流,仿佛心中有一句话在说着。
“什么叫双赢?就是我赢了一次,再赢一次,简直赢麻了。”
这时,程勇程掌柜破门而入,怒吼道:“公子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