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现在正在车上。”

“你是第一天进这个行业吗？舆论有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无人问津，黑红也是红！”

“节目组上下74人，要生存要升职要发展，我是第一责任人，不是你这个助理！”

“人再重新选一个就是了。性格好的富家子弟少见，性格恶劣的纨绔子弟比河里的癞蛤蟆还多！就算换了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引起讨论就行，关键是热度！”

“好了，我要到了，回头再聊。”

陈金海烦躁地关掉手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两年前，他借鉴英吉利的一档节目，创造了具有本国特色的大型生活类角色互换节目——《人生交换》。

主要内容是结合当下社会热点，寻找热点中的当局人物，安排他们进行互换人生体验，参与节目的双方就在七天之中互换角色，体验对方的生活。

说白了，就是让穷人和富人交换生活环境，通过他们对环境的不适应来创造看点。

节目播出后也确实收获了极大的反响，成为电视台的新一座支柱，广告费收到手软。

但综艺节目就是这样，不出名还好，一出名，台里上上下下都有人想进来刷资历。

既然要刷资历，那肯定要指手画脚，做出实际改变才行。

比如这期的节目规划。

原本定好的人选一个是餐饮行业公司老总的女儿，一个是金融行业高管的儿子。

那两人他亲自看过了。

性格有点躁，脾气有点差，但内心挺善良。

这样的人完全符合他们节目组的要求。

毕竟这个节目名义上可是打着要让富家公子迷途知返，让寒门子弟开阔视野的。

如果最后那些公子小姐们不能抱头痛哭的话，节目的教育意义不就少了一大半？

但现在，人选却被换成了广告公司执行总监的儿子和电视台里一个电视剧导演的儿子。

陈金海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看节目红了，就想让自家孩子下来镀金，顺便试探这个节目是否有造星的功能。

如果成功，电视台就有了更大的利益空间。

可是，这对节目组有什么好处？

没有！

甚至隐患多得数不清！

陈金海和他的团队强烈反对。

不管是作为肮脏的职场人，还是高洁的艺术家，他所受的教育都不允许他对此进行妥协。

直到台里给他开了一份新的合约。

新合约里明确规定，在《人生交换》节目后，台里会让他负责一部总投资不低于1500万的电视剧。

陈金海能怎么办？

当然是羞答答地接过啊。

能当电影导演，谁愿意拍电视剧？

能当电视剧导演，谁愿意拍综艺？

综艺再往下，那可就是MV导演了。

MV导演能算导演？

而且他的大别墅每年的维护费用也不低啊，实在没有底气跟台里硬来。

于是，肮脏的职场人立刻跟情同手足的团队分化。

跟团队大谈电视台的不容易，节目形式需要改革等等……

为了表明自己跟他们是一伙的，他甚至还亲自跑到这个小县城里，负责穷困一方的人选。

“陈导，这里就是林阳县二中了。”

助理停好车，领着陈金海去了校长办公室。

里面有两个人，秃顶的老校长和叫黄麦的初三学生。

陈金海跟校长打完招呼，就上下打量黄麦。

根据资料，黄麦今年初三，成绩优异，据说是省会重点中学的潜力选手。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小帅小帅的，看上去稚嫩乖巧，从干净的校服和老旧的平板鞋就能看出他是个自爱但贫穷的孩子。

陈金海满意点头。

又和校长就各种情况聊了半个多小时，规定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吴校长，这是合同，我们节目组一份，你们学校一份，黄同学一份，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就签字吧。”

两个人选才定了一个，他还要和隔壁县初中的那个人选接触。

这也是他妥协的原因之一。

太特么累了。

当了电视剧导演，就可以请选角导演，不用再事事亲力亲为，专心自己的导演事业。

“好。”

吴校长边签字边道：“陈导啊，我们黄麦接下来就交给你负责了，一定不要出事啊！”

陈金海接过，笑道：“放心，我们节目组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像黄麦同学这样的好学生能够走出大山，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激发他的学习动力。其实这些事在发达地区的一些学校都会做的，像什么东瀛的修学旅行啊，我国的大学七日游啊，都是为了开拓学生的眼界嘛！”

吴校长点点头，又道：“那你们的拍摄一定是在寒假啊，不能干扰黄麦的学习。”

“这是当然，我们只会派一两个人拍摄一两段他在校的生活，当一个背景介绍，不会干扰到学习情况的。具体的拍摄计划，我们会等到等黄同学放假后的。”

陈金海有些遗憾。

因为富家子在穷学校也是个很好的剧情，只是秃顶的吴校长坚决不同意，他只能妥协。

不过，连云市初中放假晚，这段剧情可以用黄麦在富学校的表现来补充。

前后形成的鲜明对比应该也不错。

吴校长当即不乐意，但为了扩大学校的知名度，增加二中的招生人数，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陈金海伸出手。

“合作愉快。”

吴校长握住他的手。

黄麦略微不安的看着两人。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把校长给的合同复印件翻来覆去读过好几十回，还跟好朋友仔细交流过里面各项条款的意思。

知道签订这份合同意味着什么。

一想到要孤身去往千里之外的大城市，还要让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照顾自己的爸妈，心中还是十分不安。

但不签文件，他的高中学费就能让家里大出血。

尤其高中不是义务教育，没有国家补贴的免费阳光午餐。

听说，高中的食宿费远远超过学费。

再加上校服费、书本费、班费……

黄麦实在难以想象他家里要怎么拿出这样一笔钱。

他没有别的选择。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诶，陈导，这都到饭点了，附近有家餐馆味道不错，要一起去吃点吗？”

“不了不了，我还要事要做，校长留步，留步。”

陈金海婉拒，转身离开，却见闭着的房门打开，一个身高172公分的帅小伙走了进来。

是真的帅。

校服拉链大开，裤腿向上挽，换成其他人是吊儿郎当，但有了这张帅脸，就成了潇洒不羁。

而且这个初中生的眼神十分灵动，水灵水灵，像是能说话似的，让人看了就喜欢。

作为一个常年操弄镜头的行家，他立时就知道这是一张非常上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