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山灵的转移，珊蛮圣女眼中的黑色褪去，化作常人一般的模样。显然拓跋力微的估计没错，黑山灵眼下的能耐，也只能寄于一人，而珊蛮圣女终于脱离了黑山灵的掌控。

只是她似乎也因此虚脱至极，在黑山灵彻底离开后，只能是匍匐于地，双眼流泪拉着拓跋力微的靴腰哀泣道：“我儿……何至于此……这黑山灵的邪力，不可凭靠啊……”

她说完这几句，就剧烈地喘息起来，又软软抬手朝着徐焱招手，似是想说什么，却连一丝力都使不出来。

反观拓跋力微，在黑山灵彻底入体后，他身体如不受控制一般扭曲一番，随即身形胀大一圈，脸颊、脖颈和皮肤撕裂处，都出现了一道道筋络状的黑斑纹，双眼也迅速变成了完全的漆黑。

此时典沛已然近在五步之内，拓跋力微看都不看，直接朝典沛抬起一只手，凭空出现的胶漆黑浆便将典沛如捆牛般捆紧。拓跋力微又将手微微一甩，被捆紧的典沛便摔落到了他身边。

忽然几道银光，和一轮旋转的弯月，皆朝着拓跋力微的颈部飞来。那是狸媪射出的银针，和徐焱扔出的吴钩，两人的目标，则是拓跋力微颈旁的黑山灵。

可拓跋力微又是稍一抬手，力道迅猛的飞针旋刀，就都被他用黑浆黏住，跌落在了湖中。

“此……便是黑山灵之力，果然邪猛强横。有此力在身，何愁索头不宁、漠南不定、大汉不平！”

拓跋力微喊出这几句，便畅快地仰天大笑，湖边的徐焱和狸媪，都咬牙拧眉，各自紧握槊头和骨杖在手，思量着应对之策。

黑山灵也叹道：“尔之身躯，果然比乃母强健许多，也更能施展出我的全力。假以时日，待我受损之身恢复后，我等将横行天下，共创出一个属于你我之世！这不识好歹的灵陉，还有这些杂畜，就此杀了他们祭旗！”

拓跋力微闻言，罢出弯刀，在典沛身上轻轻拍了拍。徐焱登时将槊头对准胸口，怒目暴喝道：“拓跋力微！此事还有回旋余地，速速与我等一同制住黑山灵，再带你亲族之灵出去！若仲德伤了分毫，我定豁出命让那邪祟横扫浚稽山，还有这先祖灵境！”

拓跋力微用漆黑的双目定定看着徐焱，随即露出一抹淡笑道：“中郎将……大汉的中郎将……我也曾不止一次朝思暮想，希望有朝一日我大鲜卑、我索头拓跋氏，也能入主中原，征服大汉朝野，坐拥汉家丰腴之地，修习汉家文法礼仪，让族人从此远离苦寒粗鄙。我甚至暗暗发誓，若能搭成此愿，我愿付出性命和所有……”

徐焱咬牙不语，而黑山灵继续撺掇道：“杀了他们，此是第一步，你之夙愿，我助你达成！”

拓跋力微继续对徐焱说道：“可遇见了你，亲见你一次次救不相干的人于水火，一次次舍身化刃，为他人搏命，竟从不是为了金银之物，我慢慢知道了何为汉家的侠，还有义。我着实心中羡慕，甚至也想与你一般，当一个仗义行事的游侠……”

黑山灵又急切催促：“有我之力助你，又何须甚的侠义？你大可抛下所有人，依然能荡平天下……”

“不不不……你错了，我学到了一个道理，唯情与义，才是我的利刃锋镝……”拓跋力微说完这句，对着徐焱灿然一笑。

徐焱心中再度“咯噔”一下，看着与拓跋力微那黑筋遍布的邪脸，完全相违的灿烂笑容，心中浮出一个不祥的猜测，口里也不禁暗暗嚅嗫：“不对……拓跋力微……勿要做此念……”

黑山灵不再催促拓跋力微杀人，而是厉声喝道：“你……突发此言，是要如何？不对……你在想甚？！”

拓跋力微笑道：“此地是我先祖灵境，亦与外界紧连。若我死于此，你这邪灵也当永远困在先祖境中，对耶？”

说罢他迅速翻转刀刃，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时，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又反手将刀插进胸口中。

一息的寂静后，珊蛮圣女撕心哀嚎道：“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