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一大早,张元祥就被一泡夜尿给憋醒了。不管上不上班,他在手机上设定的四个不同时段的闹钟一直都没有变过:早晨六点二十七分起床、六点五十九分出门,中午十三点二十三分上班,晚上二十一点整上床。不同时间段的不同提示不仅是张元祥在一天当中的生活节奏,也是他感知时间节奏的必要依据。而早晨这泡尿显然要比他设定的闹钟更提前,也更准时。同时呢,这泡晨尿很黄、很臭,还很无力!
不良的生活习惯对身心健康无疑是致命的潜在危害,这一点,张元祥自有自知之明。或者说,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从卫生间出来后,他盘腿坐在床上,先照曾仕强先生的忠告诚心诚意念了一遍:谢天谢地!又照南怀瑾先生的告诫实心实意唱了三遍: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修身律己本是好事,可要是做不到知行合一,那最后也只能是行百里路半九十。张元祥知道自己是个十足的半吊子,自然不敢无端亵渎,但这么多年他就是仅凭着这么一点认知骗着自己走过来的。事实上,从某些层面来看的话,他应该是个受益者,至少他所有的举动都是在积极的面对生活。于是,他紧接着清醒后的精神头叠好被子、铺展床单、穿上衣服、提上垃圾,出门下了楼。
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冰冷的寒意盛是逼人,但小区院子里已经有人赶着时间往外走了。在冬天,早晨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是感受天亮最明显的时段,以前上班的时候,张元祥出了门往公交站牌走着走着天就放亮了,心情也会随之转好。今天则不然,尽管他很努力的寻找着上班时的感觉,可还是没能如愿。
开年头一天是平稳过渡的一天,在这一天,大多数开了工的单位都会把开会作为重要工作来做,下班后聚聚餐也是惯有的团建活动。总之,从今天开始就意味着该努力赚钱啦!年后的城市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正月里的年味儿也将随之恢复平淡,而留给张元祥的时间熬煮也正式进入了他所设定的生活节奏。此时,他原本打算扔了垃圾顺便到常去的早餐店喝碗稀饭、吃根油条,结果到了门口人家还没开店,他只好到便利店买了一包方便面、一根火腿肠、一个卤蛋,然后返回了小区。
早晨的时间总是很快、很紧张,稍不留神他的第二个闹钟也响了,怎奈别人是下楼往出走,他是上楼往屋回。他现在的生活就像他租住的这个小区里的老年人一样进入了退休生活,一切的一切又跟正常人的正常生活形成了相反的对比。所以,非必要情况之下,他不会在不该出现的时间里出现。此举虽然有点自欺欺人,却是他活人的尊严,毕竟他是个有梦想的人。
一个人的生活并不像很多走进婚姻的人所羡慕的那样自由,最起码在张元祥身上看不到那种令人羡慕的姿态,或者说他根本不具备那样的生活条件。当然了,即便是有条件,他也不会去过那样的生活,因为他不需要走出这个小区就能看到真实的生活原样。他在这个小区租住的这几年里,不止一次见到过下班时还很平静的小区院子在第二天上班时摆满花圈的场景,也不止一次在半夜听到过孤寡老人悲凉的嘶嚎和哭泣。尤其在疫情封城的那段时间里,更是让他看到了很多活生生的例子。人终究是会老的,等到了那一天再去后悔年轻时的冲动,还有什么意义呢?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张元祥无法预知,但他从未放弃过对婚姻的渴望。他太知道醒来后或入睡前那种猛然间冷不丁的孤独感,他太清楚那种没有目标和动力的无力感,他满怀着对梦想的执着就是为了挣脱命运的枷锁。他坚信,他所经历和遭受的挫折都是成人的必经之路,他所面对和选择的必然考验只是时间问题。
有句话说:你只管努力就好,剩下的交给时间。对张元祥来说,他现在做的这件事情就是这样,虽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更难熬,但起码是个不后悔的决定。其实呀,好多时候只是当时觉得很难,等熬过去之后再回头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并没有那么不容易,甚至还会有一种轻松的成就感。不过,新的问题和新的考验还会继续以相同的方式出现在新的时间里。跌跌撞撞走了十三年,张元祥就是再笨拙,也是一年比一年更成熟,而且时间远比想象中快的多,这会儿还琢磨着过了正月十五就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等翻看朋友圈的时候清明节的文案早已经霸屏了。没有人知道张元祥在这段时间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每一天的时间消耗完的,仿佛就是一个接着一个梦醒了睡、睡醒了梦的梦……。
几乎是完全封闭的独居空间好似与世隔绝了一样,外面的一切变化都跟张元祥没有了任何关联。从秋天到冬天再到春天,细数起来,他已将自己关在出租屋八个月了。真的很难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其实,他不仅没觉得有多久,甚至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一个人一旦下了决心去完成一件事情,便会产生一种自然而然的紧迫感,张元祥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不过,他并不是一头扎进小说故事里不能自拔,他好歹知道该如何调节状态。他在去年自我封闭的五个多月里主要是修改章节,每天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最少三章,如果完成任务或不在状态,他要么去商业街走一走、要么去公园里转一转、要么去超市里逛一逛、要么在屋子里刷刷新闻聊聊天,偶尔也会买点下酒菜回来一边独饮一边观看影视剧,感觉身体不适的时候还会练一练网上学来的气功,对日常卫生和精神面貌更是尤为在意,总之他好像很享受这种不上班的独居生活。他在今年主要是后补最后一卷的章节,给自己定的期限是三个月,每周最少更新三章,还必须得在完结前留有一周时间能对最后一卷做一次修改。不管他写的这本小说有没有水平,写作无疑是一件苦差事,无论是心力,还是精力,都很考验一个人的毅力。许是多年来一事无成的缘故,他太想做成一件事情证明自己,这才在自我封闭的六十七天里无暇顾及出租屋以外的任何变化。
今天是清明节,张元祥不可能无动于衷,他生在农家、长在农村,太知道这个节气意味着什么了。在他的童年记忆里,这一天不仅仅是上坟的日子,还是他们村唱戏的日子,同时也是春耕春种的开始。前承春分、后接谷雨、气温升高、降雨增多,随着清明节到来,大地开始生发、万物开始复苏,就是想置之不理都无法做到。
相比村子里顺应时节的传统习俗和春耕农忙,城市里尽管缺少了一种自然的感知力量,但同样会以相应的方式纪念节日的到来、迎接节气的变化,尤其以节日为题的宣传文案总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发布。张元祥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除了国庆和春节回趟家,其他节假日期间几乎都是独自享受,所以他基本上没什么生活动态。如果是正常上班的话,他的朋友圈必然也会在单位的强制要求下发布一些跟节日有关的宣传文案,要是碰上端午节、中秋节和春节不仅能领一份相应的节日福利,还能在团建的时候吃顿大餐。眼下呢,别说什么法定节假日了,要不是屋子里的暖气停止供热,空气中袭来了春天的暖意,外面披上了春意盎然的景色,朋友圈和新闻里充满了节日的气氛,他都不知道哪天是哪天。
日复一日的生活虽然很枯燥、很乏味、很沉闷、很苦涩、很辛酸,但生活也充满了惊喜、充满了快乐、充满了激情、充满了阳光、充满了美好。生活是属于每一个人的,该如何选择?该如何面对?那就得看自己如何填充了。张元祥不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可他知道怎样面对生活里的选择。其实,每个人想要拥有的生活都大同小异,只是没有耐心而已。在张元祥看来,时间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因为时间能解开心结,还能给出答案,更能找到自己。所以,在这段有限的自我封闭期内,张元祥并没有放弃拥抱生活的权利。
也是时候该出去呼吸呼吸春天的气息了,整天阴在屋子里见不上点阳气那还得了!说着,张元祥就穿带整齐提上垃圾袋出了门。当他锁上门后,还又刻意看了眼正对窗户的护栏墙角,见没有异常他才乘坐电梯下了楼。这小区里的人很杂,物业又不负责任,奇奇怪怪的事情常有发生,像什么丢东西、往楼下扔垃圾、宠物随地大小便、半夜大吵大闹、左邻右舍置气堵锁、电梯里抽烟等等,隔几天就会自动上演。平日里,张元祥独来独往惯了,他管不了别人只能保护好自己,但住他隔壁的老两口太不像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往他窗户正对面的护栏墙角下放垃圾,他原想着只是偶尔放一放倒也无所谓,谁知这老两口是天天放,有时还当着他的面儿放。这么欺负人,谁能不来气?可转念一想,跟这种人置的哪门子气,他们把家门口能占用的地方都给占用了不说,还把空调外挂机装到了别人家的窗户旁,而且他们家儿媳妇还说过他们不要往人家门口放垃圾。你说,这老两口是什么东西?张元祥是租户,他一直盼着工作上能有起色,好找个对象首付套房子离开这里过上稳定的生活,结果怎么努力都没有变化,只能委屈着自己继续租住在这个地方。既然还得住着,就没必要跟谁过不去,所以张元祥写了张“此处禁止放垃圾”的纸条贴到了他窗户正对面的护栏墙角上。他想着:我先礼后兵,你们要是不识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反正我怪闷得慌,正好解解闷儿。怎料,这老两口太识趣,他中午贴出去,下午就被人家给揭榜了,搞得他连点成就感都没有。
生活里有很多无聊的趣事,常因一时急躁而不可挽回,要说起来,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张元祥是个急脾气,又当过兵,他要么不吭气,要么就来真的,没少在这上头吃亏。后来,还是生活教会了他如何处世。现在呀,他心里头美着呢,别看他独来独往少言寡语,实际上他很懂人情世故,不管把他放在哪里,他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包括眼跟前这段处境。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调整,自能找到自适的生活方式,不论是思想意识、还是精神状态、或是身体机能,都是如此。就好比生活在这个小区里的人,看上去都是些碌碌无为的人,实际上这就是人家的生活格调。因此,当张元祥看到小区院内开设的五间麻将馆又是爆满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等于也要让别人不喜欢,别人喜欢的东西又没强迫自己也要喜欢,如果自己认为值得喜欢那就去靠近,如果自己认为不应该靠近那就迅速远离永远都不要喜欢。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有这样的,必有那样的,关键是能明辨是非,至少于己而言应该走正路、行大道、树正气,止贪念、戒嗔心、断愚痴。
张元祥自视是个俗人,他很渴望做个无用的闲散之人,现实却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念头。于是,他将自己装进心心念念的理想天国,走出小区大门,来到了春光正好、草木萌新、细花吐蕊的迎泽公园。
自己没什么变化,任凭外面的变化再怎么明显,也只不过是从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转换到了另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罢了。此时,张元祥的思绪还在理想天国里,他的躯体则在有声有色的现实世界里,而思绪与躯体交集在一起的虚幻梦境又开启了未可知的大门。
公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张元祥的眼睛却丝毫没心思入境。把自己封闭的太久,便会有一种脱轨的感觉,只有加入到人群中,才能觉知到生活的力量。所以,每次出来,张元祥最喜欢观察外面的每一个人。公园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能走进来的,大多是时间比较富裕的人。毫无疑问,退休群体是公园里的常驻嘉宾,只要不出意外,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固定的集合地。今天休息,又是踏春的好时节,公园里的各个角落又挤满了热闹的身影,就连一些以儿童和老年人为开发主体的营销人员也参与了进来。张元祥平时来公园都是下午六点以后,今天这个时候来,他不仅能自如点,还能看到更多的人。可是呢,他越看就越感孤独,越看就越感不孝,越看就越感无地自容。他想起了曾经的爱人,他想起了家中的父母,他想起了无望的前途,一时间,他又陷入了迷不愣登的自我封闭空间,耳朵里的蝉鸣声也又配合着他的情绪吱啦了起来。
时间还在转动,热闹还在继续,张元祥却定格在了孤独的角落。他曾想像人家一样在环湖跑道上挥汗淋漓、也曾想像人家一样通过运动享受快乐、还曾想像人家一样吹着口琴寻找灵魂,结果他尝试了之后仍旧未能如愿。或许,他只有静静的呆在一个没人注意他的角落里,他才能感觉到自然的心跳和自然的呼吸。
没有定性的束缚感随时随地困扰着张元祥,但恰恰是这种魔力十足的自讨苦吃让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还能怎么办呢?除了自消自解,那就只有转移注意力了。于是,他又掏出手机搜索了附近的人。这个很无聊的举动,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正常人都知道附近的人早已经过时了,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之外,谁有闲心跟谁谈心呢?事实上,根本没有附近的人添加他好友,他只是骗着自己在相信一种莫须有的机缘巧合。话又说回来,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不付出点代价,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等着你呢?所以呀,他点了几个看着正常点的头像打了招呼,然后打开了另外了一个以“灵魂交友”为噱头的聊天软件。这个软件倒是能聊聊天,可就是聊上半天都不知道在跟谁聊,这会儿还感觉很投机,下一秒就没话聊了,等到再打开的时候,不是你筛选人家,就是被人家筛选,反正是不能当真,打发时间倒是可以。张元祥这个人性格内敛,生活中不易主动,隔着屏幕却挺能聊,不过他没什么歹心,仅仅是想在心空的时候找个人说说。
这人呐,都一样,你觉得你很不容易,她还觉得她很难呢!想让人家理解你,还不如自己跟自己说会儿话。这日子,就是这么一天一天过来的,张元祥倒也知足,他既然来了就不会白来,自取自笑着装了手机,然后沿着湖岸一会儿看看人家打太极、一会儿看看人家踢毽子、一会儿看看人家唱晋剧、一会儿看看人家拉二胡、一会儿挤进人堆儿里看人家跳广场舞、一会儿又听着红歌站到了石头上,气温回暖的时节到处都洋溢着满面欢喜,但时间很快会把这种属于城市里的悠闲生活锁定在各个街道的十字路口。
今天是特殊的一天,懂点生活常识的人,都会提早回家。因此,张元祥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就也朝着公园北门走了去。街面上人来人往,马路上车来车往,不晓得是赶着时间回家,还是另有去处,反正张元祥是还得去趟超市备点菜。来来回回这么走一走,强国运动就能得两分,他也算燃了燃脂,顺便感受了感受人间气息。超市一如既往,他目标明确的直奔到菜品打折区转圈扫了两眼,又快步来到了熟食区。今天运气不错,他挑了一份中午卖剩下的蚝油生菜、一份过油肉,拿了一袋临期的白面饼,而后回到菜品打折区拿了一盒破损不是很严重的土鸡蛋、挑了一袋零元折扣的烂葡萄,便排队结了帐。一共花了十五块两毛钱,肉、菜、蛋、主食、水果就都有了,而且还都是现成的。
精打细算的生活显然是充实的,张元祥享受着胜利的喜悦感恩着美特好超市的馈赠,就差没颠儿起来走路了。的确值得高兴,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难不成就这么过一辈子?摆在张元祥面前的事实,很快就将打回了原型!
自相矛盾的生活处境充斥着想太多的无可奈何回到小区,在电梯间等待上楼的人们又莫名其妙的给了张元祥一丝不同寻常的慰籍。是啊,他虽然混的不怎样,却比租住在这里的一些人轻松许多。当然了,他从别人身上寻求平衡支点的时候,别人也能从他身上找到平衡支点。毕竟,他是个单身狗,而且还是个没工作的单身狗。大家同住在一栋楼里,别看平时没什么交集,彼此间实际上都清楚得很,只是不说罢了。
继续保持着陌生的姿态涌进电梯屏着呼吸,这个时候,人们都会下意识找点不别扭的东西看看,而电梯里的广告屏和电梯里的显示器就成了人们很默契的聚焦点。这台单层电梯老是老了一点儿,不过即便是每层停靠,顶多一分半也就到十三层了,可这一分半过得相当漫长,每个人都特别焦急。张元祥看着电梯显示器盯着电梯门一打开,他就第一个走出电梯,来到了房门口。当他拧钥匙开门的同时,还又瞟了眼他隔壁邻居家的防盗门。
相安无事既是好事,因此呢,张元祥松了口气就进了屋。这房子很阴,通了半天风还有点小冷,于是他放下手里的袋子,赶紧把窗户给关上了。这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然是租的,但安全感十足。可正当张元祥准备融入其中的时候,他刚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还伴着阵阵嗡嗡的振动声。他提着半脱下来的裤子坐到床边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妹妹发来的视频通话。
上班的时候,除了工作电话,就是家里的电话,其他人没什么事一般不会给他打电话,更不会给他发微信。这种情况已有好多年了,别人用不着他,他也用不着别人,即便是他想起一些往事跟人家联络感情,也说不上几句话就挂了。以前他想不通,现在想通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家人是血浓于水,哪怕说错话办错事那也连着筋。亲朋好友就不一样了,身份不对等再惹上一次,不被陷害就算是留了面子。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能看清一些事实,但并不是看清别人,而是彻底看透了自己。
张元祥体会着一种久违的期待接通他妹妹的视频,然后露出几乎快要僵化的微笑说:吃了饭没有?
他妹妹笑着说
“吃了。你吃了没,二哥?”
他说
“才买了点菜,刚进来。”
他妹妹扶了扶眼镜,说
“二哥,你能请下假不能?”
他点了支烟,说
“能了,已经说好了。”
他妹妹开心的笑了笑,说
“那就闹好了,要不然咱嬷一个人弄这弄那的又劳累的腿疼呀!”
他抽了口烟看着他妹妹,说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看见你眼睛也红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他妹妹的鼻子也红了。
他见状,赶紧安慰着他妹妹,说
“马上结婚了,就成大人了,该哭就哭一哭哇,以后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妹妹一手扶起眼镜框,一手抽出张纸巾擦了擦眼睛,然后擤了擤鼻子。
他弹了弹烟灰,喝了口水,说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
她妹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门,说
“金成明儿下午来我们单位,我们俩吃了饭再往省城走。
原来还说能挣个加班费,今年清明就放一天,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就说赶紧把婚纱照拍了哇,正好这两天天气暖和了,外景也能照。”
他灭了烟头,说
“来得及嘛?”
他妹妹说
“都联系好了,三天拍完,等请下婚假回的时候再取。”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
“这么快了!”
他妹妹喝了口水,说
“就是呀,现在可快了。”
他笑了笑,说
“贵不贵?”
他妹妹说
“不贵,去年搞活动时候就从网上预订好了,今年就不是这价了。”
他妹妹一向会过日子,结婚用的东西早早就从网上买好了,基本没让家里操任何心。而彩礼呀什么的,他妹妹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全都走了行情。至于结婚期间的习俗和细节,等过两天回去再商量也不迟。
张元祥毕竟没结过婚,有些需要做的准备,他都不太清楚。现在呢,他想的是他妹妹来了以后住他这儿,还是给她们在外头开房?
他妹妹了解他,不等他开口,就跟他说
“二哥,我们去了也就呆三天,住你那儿就行了。”
他想了想,说
“这边就是停车不方便,你把拍婚纱照的电话发一下,我问问看他们那儿能不能停。”
他妹妹说
“已经问好了,他们那儿有个停车场,一天一夜才十块钱。”
他说
“那就好了!”
他妹妹说
“我们准备二十二号回,到时候咱们相跟上一起回哇。你看你能不能请下这么长的假。”
他没做任何遐想,就说
“没问题,我们这好说,上几天班给几天的工资。不去了,人家又不给咱发钱。”
他妹妹笑了笑,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门口,说
“二哥,跟你说个事,我们公司有个娃娃正好在金成家那边上班,他家是我们单位这里的,我跟他能对调。”
他说
“好不好调动?”
他妹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