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洁反安慰她:“来见卜神大人,不要愁眉苦脸呀!快走快走,就要轮到我们了。”
宽敞主堂禁闭着。不同于贵人,庶民卜运仅需在侧室进行。到苒洁时,卜师将一张带有香灰的黄纸黏在她脸上,引她到一盆净水前。苒洁将头埋入,待卜师拍过她肩后起身。那些灰烬便在水里漂浮成某种形状,等卜师观察后,随手写两行卜语,递给她即算了结。
苒洁去看自己的卜语,上面写着:
无缘亦无情,随己亦随人。
她全然不懂是什么意思。
宓净卜运完毕,便在内室迫切地读了自己卜语,随即喜悦地举给苒洁看,宣示胜利般叫道:“是好结果啊!”
苒洁读出来:“曲草巷陌瘦,干花娇红深。”
她还是没读明白。宓净满面红光,向她解释:“你瞧,象征阴暗的巷子只有窄窄一道,象征明媚的花朵却娇红深远,这明显是好兆呀。”
宓净要过她的卜语,看了又看,惋惜地摇摇头:“这只能算是不好不坏。”
苒洁不置可否。虽服气这妹妹的虔诚,倒未见她体现过了不起的卜能。还是回去请教素儿姐为好。
回途原本很是闲适,沙沙落雨,三两行人轻谈,碧柳白瓦,惬意安眠。快走近时,忽渐响起一阵突兀响音,再靠近些,听出是疾驰的奔马叩击大地的节奏。两人正回头瞅,巨大马脸已到身前。宓净忙叫声:“小心!”
好在她及时把苒洁拉开,那马擦着她衣角闪过去了。苒洁气得骂一句秽语,看过后才惊道:
“咦,好像是往我们鲁公府去的。”
这匹原本神骏鲜亮,此刻毛发却淋漓狼狈的黝黑宝马,载着主人一路狂奔到鲁公府中。骑手不等翻身落地,便把怀中的密谕递给赶来的大管家。大管家再传给老爷近卫,近卫在一众护院的围绕下奉给亲侍。亲侍恭敬地捧着金点灿然,封章完密的卷轴,忙送到老爷房中。二奶奶和二少爷等在外厅,叫亲侍退下。老爷自入雨来已抱病不起,未见一个外人。
二奶奶进内室,站床边轻轻唤一声:“老爷,有信来。”
说完便擅自把床上的人拉起,放在边沿,取手帕擦去他嘴角的口水泡。这就是鲁公府主人,位极人臣的平襄公:半边脸抽搐,口涎糊在鬓角白发上,呆怔痴望着身前空荡,就像被从甜梦中拽起来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