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郢。
天保十六年。
甘山。
纵横数百里,沟壑纵横,万丈绝崖,苍翠如云,险峻异常。
山中有山精野鬼出没,好谋人性命。
纵使凶名在外的地痞流氓,无不闻之色变,避之不及。寻常百姓为生活所迫,只能进山谋生。
大庙村却是个例外,在甘山脚下安稳繁衍近三百年。
傍晚,薄暮冥冥。
村中心,祠堂外,为庆祝秋收而举办的“山神祭祀”,已进入尾声。
唢呐笙箫奏出叽喳曲折的声调。
“族长献酒……”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身穿华丽族长服饰,神色呆滞的从托盘上拿起酒杯。
将美酒从右至左,洒在红黑色祭坛下方的土地上。
在香火环绕,击钟奏乐中,酒香似贯穿不可言,引来冥冥中的鬼神。
昏黄落尽,人影晃晃,让人不寒而栗。连续七次,酒香弥漫祭坛,少年眼眸迟钝,四肢不协调的抖动,但继续按照流程进行。
在少年身后。
一双冰冷眼眸从未离开。
身穿华美祭服,身形凶悍的村长左阳虎,见少年如此听从安排,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这小子的呆傻,也许不是装的,但整体还算听话。”
“可惜,你必须要死!”
“要怨,就怨你命不好,占了‘长房长孙’的身份!”
对主持仪式的族老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加快“山神祭祀”仪式。
“族长携村民,拜山神!”
“叩首!”
少年领头叩拜,身后跪满左氏老少数百口男丁。
这便是村中,每年最重要的山神祭祀。
叩拜山神。
庆祝今年秋收,也祈求明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山神祭祀”结束时,夜幕已笼罩大地。
村庄内燃烧无数火把,将深夜照的如同白昼,妇女早已备好酒食,等男丁祭祀结束后,一年一度的狂欢正式开启。村长左阳虎坐在本属于族长的椅子上,跟村中族老碰杯,大口吃肉喝酒。
少年则跟这热闹场景无关。
在仪式结束后,他被留在冰冷祭坛后的祠堂里,为山神守夜。
一个青年将篮子里的祭品摆放后,直接无视眼前的少年族长,几个跨步就消失在祠堂门外。
嘭!
祠堂木门关合。
少年呆愣愣的站在祠堂内,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宛若一尊泥胎木塑。
在确定脚步声彻底消失。
左忌木愣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眼神也恢复灵动起来。
他狠狠的搓了几下僵硬脸颊,才长舒一口气。
“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不能等了,今晚就走!”
“再待下去,迟早要被这些亲族给害死!”
左忌小声嘀咕时,也不断观察四周情况,毕竟连续三年装傻充愣的日子,让谨小慎微成为一种本能。
三年前,左忌从“胎中之谜”里醒来。可今世记忆,与前世记忆不断碰撞融合,让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寂。
沉寂时,智商如同四五岁孩童。
随着意识碎片不断融合,左忌清醒时间越来越长,终于在上个月,意识与肉体上的不协调,彻底消失。
左忌来不及高兴,就敏锐察觉到,当前如履薄冰的处境。
危机源头,正是甘山大庙村左氏宗族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