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长安的第二天,王福一大早带着两车干货送去茂陵的兴隆记,同时他还需要暗中打听这家商号背后的东家是谁。
周若渝则在张千秋及周忠的陪同下先去了北阙甲弟找吕步舒。因为今天刚好是官员一旬一休沐的日子,他应当在家。
吕布舒的房子乃是租的,尽管不到绛候公主府十分之一的大小,仍需一贯每月。
祭酒在衮衮诸公当中,算不得实权官职,毕竟跟后世遍地学校的教育部没法比,他实际管理的也就一个太学,外加一些县学,郡学的指导性建议。
而在他管辖的太学里面,虽然俸禄不低,但从地位上来讲,那些五经博士的名望还要高过他。
所谓五经则指:《礼记》,《周易》,《尚书》,《诗经》,《春秋》。
吕布舒见到周若渝后果然十分高兴,开口道:
“汝父来信却是比你早了三天,我正想你何时才能到长安,路上一切可还顺遂?”
周若渝恭谨作揖,答道:
“学生见过先生,路上一切顺遂,有劳先生挂心,我昨日方入长安,听张兄说起今日休沐,便一早过来拜会先生。”
边上的张千秋也开口问礼:
“张千秋见过吕祭酒!”
吕布舒伸手扶起张若渝,开口却是对张千秋说道:
“可是右将军次子?若渝得你照拂,在长安倒是吃不了亏,甚好!”
张千秋道:
“我跟老...我跟若渝兄弟一见如故,自当互相照应。”
吕布舒点到老字,略一皱眉,却也没有追问,安排两人坐下后,又主动对站在门口的周忠点了点头。周忠在门口抱拳行了一礼,就闪身站到了一边,做起了护卫。
吕布舒做这祭酒倒是不需要自己教学生的,见至周若渝后倒是起了教书育人的兴致,开口问道:
“若渝在读经上可有懈怠?”
周若渝也有所准备,开口应答道:
“先生教诲,学生一日不敢忘,每日里都有颂读,只是有些经义却是囫囵吞枣,只记了原文,读了个不求甚解。”
吕布舒摸了摸颌下长须,欣慰道:
“五经博大精深,初学能做到囫囵吞枣已是极好,不求甚解的态度也是极佳,若人人一读便懂,那也不需要太学,不需设这五经博士了,说说看都读到哪了?”
周若渝挠头颂道: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吕布舒笑容再盛三分,笑呵呵道:
“不错不错,这是商颂玄鸟篇,背的还算通顺,本篇乃是祭祀颂诗,大意乃是商汤一族起源于玄鸟,受天命治国...,经义之外,本篇中的四方,四海,九有,十乘,百?,千里各有奇妙...,如此华章可谓渊源古老,气势雄壮神性庄严。”
周若渝耐着性子听了小半个时辰,而一边的张千秋早已打起了瞌睡。
待吕夫子停下讲解,周若渝立马起身作揖道:
“谢先生教诲!”
吕布舒过了夫子瘾,偷瞄了一眼瞌睡中的张千秋,低声道:
“右将军府可是为若渝安排了其它前程?”
周若渝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
“尚不清楚,学生正准备一会就去拜会右将军。”
吕布舒皱眉思考片刻后说道:
“右将军为人谨慎守已,为官清廉无私,权重却能一心为公,倒是十分难得,若渝能得右将军青睐倒是一桩幸事。”
周若渝此次过来倒没有全盘交心的想法,毕竟数日之前在龙门县,马老三临死前还在喊着吕家冤魂在长安等他一类的威胁话语,而自己的起程日期,最清楚的长安人,可能就是吕布舒了。
只是他这次拜会,却也真切感受到了老师的爱护勉励之意。
“老师在长安一切可还安好,我这次过长安倒是带了不少家乡特产,我让忠叔给您送去了后院,还请先生一定收下。”
吕布舒展眉笑道:
“在绛县生活数年,有几样吃食也的确是有些怀念的,若无那黄白之物,只管放下吧。你这次倒是应该先去右将军府,再来我这的,不可乱了次序。”
周若渝乖巧答道:
“这次序倒是先认识的先生,才得以有机会识得右将军。”
吕布舒起身打趣道:
“所以你还真是做官的料子,不留你了,你且去将军府蹭饭吃吧。”
周若渝拍醒仍在瞌睡的张千秋,行礼告退:
“如此,暂别先生,我居长安期间,会时常上门看望先生。”
张千秋擦了把口水,也拱手告退。
三人出了门后,张千秋立马说道:
“老周厉害啊,那些什么诗经,春秋,我是一看就头大,一听就想睡,没成想你还真能整篇背诵。”
周若渝在张千秋面前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吹起牛来:
“小爷可是天才,那些我要想学,过目不忘,只是不太喜欢,昨天进城前临时看了一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