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这才注意到,这一行人当家的竟是这个孩子,立马上前殷勤倒好茶水,点头道:
“好了,客官,还请稍等,这就安排厨房给您做。”
小二走过柜台的时候,跟掌柜的说了菜名,还嘀咕了一句:
“来往这么多商客,倒是第一次见到东家跟伙计吃一样伙食的商队。”
掌柜的笑道:
“我倒希望进店的客人都能如此,这店里的营收立马翻翻,东家一高兴,这赏钱不就多了吗。”
小二附和了一句是这个理,就去门口继续候客。
周若渝一桌除了周忠,就是王福,王贵父子。一楼的面积不算大,还有大半做了厨房跟柜台,所以七八张桌子摆的稍紧了些,邻桌之间说话都能得清楚。
周若渝等菜期间就听到隔壁桌正聊着长安贵公子打架比武的趣闻:
“你说这张家一直是文官,没成想到了这代出了个练武的混世魔王。”
“可不是,那韩宝可算世代为将,居然没打过张家子。”
“张家子可曾放话,要早生三十年,一定收郭解做小弟。”
“这话可有些说大了,据说这练武跟当官一般,也分品级,这张家子到了几品?”
“我哪知道,我又不练武,不过大约一年前,他倒是一脚踢死过一个盗贼。还被家中家中罚了闭门思过三月。”
“只一脚,没用兵器?”
“那是,我可是亲眼得见,那盗贼估计也有几分功夫在身,在院墙屋顶之上,可谓如平履地,捕快追之不及,不料碰到偷跑出来通宵喝酒的小魔王,听到捕快大喊捉贼,抬头见一蒙面黑衣人正飞檐走壁,也是二话不说,提起一气,一跃丈余,上到屋顶,堵了飞贼道路。还没来得及问话,飞贼拔刀便刺,张家子侧身躲过,一腿踢在飞贼腰腹间,只听唉呀一声,掉下房来,捕快追上来一摸鼻息,竟是死了。”
这段话被那人说的极快,莫名有些韵律在内,周若渝正在喝茶,听到此,莫名想到了郭德纲的相声,不禁一乐,将茶给喷了出来。
侧边桌的是几个中年大叔,闻听声音只回头扫了一眼,见是个十来岁小孩,也就默认是呛到了,回头继续聊了起来。
“这几年的飞贼可不少,死一个少一个,也算为民除害了。”
“一脚能毙命,那韩宝估计受伤也不轻吧。”
“人家毕竟世代为将,虽打不过,但也不至差太多,小伤而已。”
“好在这些公子哥虽然时常胡闹打架,倒也不曾听闻欺负过哪家良民,即便打坏店家东西,据说事后都让下人上门乖乖赔了钱。”
“不过细想下也是好事,这些官家子弟若无血勇,怎敢期待他们有朝一日掌了兵权,能杀得了北边那些匈奴蛮子。”
“听说西边的商道近期又出事了,一些西域小国可能暗中投了北边,放了不少马匪进来,好几个商队被杀,损失惨重。”
“要我说啊,这匈奴还得继续收拾。”
几人聊的起劲,周若渝听的也算开心,心中思索,看来汉民族的战斗属性在这场持续了百年的汉匈大战中就已基本确立。
待饭菜上桌,他才将注意力收回,开始逐一品尝菜品。
食材确实不错,手艺只能说一般,一是没有铁锅,二是配料有限。姜葱还好,是本土特产,至于蒜,几十年前刚由张骞从西域带回,目前在关中虽有种植,但用来做菜却还未普及。至于香料跟辣椒,还要等上几个世纪。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这时候尚未普及油,不管是植物油,还是动物油。
所谓的红烧,酱,酿,烩,都偏向于铜鼎,铜锅放水加不同配料一起炖或蒸,区别在于水多水少,时长时短。
汉虽有铁器,但盐铁官营,普通民间酒楼不太可能会有,一是材料难得,二是没人觉得铁锅对食材有这么大的加成啊。
周若渝有些失望的吃完结账,这一顿饭要价一百二十枚五诛钱,当下的米价一石(约一百二十斤),整个西汉一朝,米价波动巨大,最便宜时5-10文(平准之策,国家定价,后有人提出谷贱伤农,慢慢提高了谷价。),战乱时上百文,盛世平均30文一石,按现代3元一斤普通大米计算,一枚五株钱跟后世的十块钱大致相当。
西汉官俸不发钱,发粮,给封地,三公大体是一万石,九卿二千石,其它各级官员百石到千石不等。
各级候爷给地,给食邑,所谓食邑,就是封地上配给一定户数的农民,归候爷管理,封地上的食邑一年出产多少,都归候爷分配,比如周若渝祖上封候第四位,食邑8100户,基本整个绛县都归周家。
出店直走没多远就是东渭桥,桥侧有兵士检查路引,排队过桥时,坐邻桌的那几个大叔刚好就排在周若渝前面。
快到他们时,那几个大叔发出一声惊疑之声:
“这张家子莫不是又犯了什么大错,被右将军罚到此处站岗查路引了?”
跟周忠并坐车头的周若渝耳尖,听到对话后,对他们口中的混世魔王也有了几分好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往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