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说她在学校展现的微笑不够天使，悠弦只是觉得她像这样流露出真实面貌的笑容，显得更加迷人。

【怎、怎么了？】

一发现悠弦正盯着自己看，月忍不住移开视线后才看向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表情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稍微柔和了。】

【……是吗？】

月捂着脸颊，睁大眼睛，像是在说自己都没发现似的。悠弦轻笑着对她说：

【嗯。应该说，你在学校里太冷淡，一点都不可爱。】

【抱歉喔，我就是那么不可爱。】

【别生气啊……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更……该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更好了。你像那样笑着明明就很可爱，所以我之前一直觉得满可惜的。】

众所皆知，月是个非比寻常的美少女，但随着表情不同，她给人的印象也不同。

她在学校展现的天使笑容仅供鉴赏，仿佛易碎物品，有种不可触摸的的美丽。

而眼前的她正露出符合年龄、天真而柔和的笑容，有种让人想要触摸疼爱的可爱感。

悠弦一想到这是两人逐渐熟悉、亲近后所带来的变化，一种害羞的感觉就慢慢涌上心头，再爬升到脸颊。

【你能像现在这样自然地笑、习惯我的存在，我也感到很高兴……你在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悠弦就被实际的行动打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月在他说话时，将松垮地围在他脖子上的围巾拉高到眼睛位置，不肯放下来。悠弦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对她奇特的行为感到困惑不已。

还好她只是拉高围巾没有勒紧，所以悠弦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呼吸闷在里面，让他感到有点热而已。

【……你稍微安静一下。】

【怎么了啊？】

【……没什么。】

由于莫名其妙被挡住视线，于是悠弦先抓住她的手腕，将那只拉起围巾的手往下拉。紧接着，在渐渐打开的视野中，他看见了银白色的头发。

从正面看去，月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脸颊由内而外泛起一片色彩。

虽然还不到满脸通红的程度，却像发烫似地带着点红润。一和悠弦对上视线，她的脸又变得更加绯红。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悠弦思索着，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难道你在害羞？】

【吵死了。】

月把头扭向一边，像是在肯定悠弦所说的话。悠弦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她就是这种地方很冷淡。

月对失笑的游戏小声嘀咕一句【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后，便朝阳台走去。

悠弦望向窗外，外头和昨天一样飘落着片片雪花，但月毫不在意地走到了阳台上。

冰冷的空气，甚至传到了悠弦这边来。

立刻关上的窗户阻挡了外面的空气，但残留的寒意还是让人一不留神就被冻得打冷颤。

然而，月还是去了阳台。悠弦悄悄叹了口气。

害羞得逃到外面就算了，好歹穿得暖和一点吧。

悠弦不禁嘀咕了句【真是的】，随即拿起挂在沙发上的毛毯。

外头正在飘雪，穿那么少还长时间待在外面，根本是自杀行为。

悠弦自己也披上了外套后才走到阳台，然后将毛毯披在月的肩膀上。她猛地回过头。

【要呼吸新鲜空气可以，可别感冒了。】

【……那是我要说的才对吧？】

月似乎冷静了下来，以正常的态度和表情回答道。只不过，她回应的内容还是带着几分闹别扭的情绪。

这是在暗示悠弦第一次和她交谈时所发生的事情吧。

【唔……那次是我太疏忽了，没有好好泡澡暖和身体而已。】

【下次淋成落汤鸡的时候，记得要好好暖和身体啊。要是我在的话，绝对会把你丢进浴室的。】

【你是我妈吗？】

两人能发展到像这样互相打趣的交情，在过去根本难以置信吧。说是过去，其实并没有过多久，只是这两个月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人觉得时间流逝得特别快。

这时，两人陷入片刻的沉默，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从昨天开始断断续续下着的雪，如今又从天空飘然降落，将周围的房屋妆点成银白色。

这里是住宅区，今天又是圣诞节的夜晚，车辆行驶声和喧闹的人声从远处传来。耳里能隐约听见哪户人家里播放着的圣诞乐曲，但没有什么热闹的声音传来。

月呼出一口气形成白雾，那轻吁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清晰。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沉默片刻后，率先开口的人是月。

【起先我还想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在你眼里看来应该是这样吧。突然把伞硬塞过去，当然会觉得很可疑……那现在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需要人照顾的人吧。】

【说得没错。】

月背过脸去，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悠弦对她笑了笑，倚靠在阳台的扶手上。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和你发展成像这样一起吃饭的交情。老实说，我那时只觉得你就是用来欣赏的，没想过要跟你扯上关系。】

【真坦白呢。虽然我早就知道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才相信你】。悠弦不禁笑到肩膀抖动。

他也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对月不感兴趣，才会被她接受。这方面算是彼此彼此吧。

【不过，我很高兴能够和你建立起这样的关系。我的生活习惯不但因此改善，每天还能吃到令人感到幸福的美味饭菜，而且和你相处起来也很轻松。】

【……是吗？】

【真的，这两个月来一直都很感谢你。多谢啦。】

这份感谢之情没有虚假。

多亏了月，悠弦得以提升生活水准，每天享用美味饭菜的时间都很幸福。不仅如此，跟个性直率的她聊天，意外地令他感到自在舒适，已经成了每天的享受。

偶尔捉弄她时，她的反应也很可爱，怎么看都不腻。

（而且，她最近开始会笑了。）

刚刚悠弦也这么想过。她的感情表现逐渐变得丰富，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好好疼爱她的欲望。虽然他当然不可能付诸行动，但光是看着就觉得治愈。

听悠弦这么一说，月杏眼圆睁，接着微微垂下眼帘。

她的脸颊泛起红晕，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羞。

【我才要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做啊。】

不如说，悠弦总是在受她照顾，却没能给她任何回报。然而，月缓缓摇头否定道：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很感谢。】

【嗯……是说，我们像这样互相道谢，很有跨年前夕的感觉啊。不过从明天开始就会是年末的气氛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了。】

还没到过年，两人却不知为何开始互相致谢。虽然再过六天就是过年，已经很接近年底了。

听到年末两个字，月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地笑着说：

【呵呵，对啊……虽然还早，不过明年也请多多指教。】

【……嗯，明年也请你多指教。】

听到这求之不得的请求，悠弦点点头并跟着笑了起来。接着，月说道：【外面冷，差不多该进去了。】随即转身打开通往客厅的窗户。

空气冷洌，悠弦偶然瞥见的那对耳朵显得微微泛红，因此他也心想，在着凉之前赶紧回到室内比较好。

（……不管怎么说，我也满喜欢这样的生活。）

正因如此，心中才会感到如此温暖吧。

悠弦跟着月回到房间，一边注视着那头银白色长发摇曳的模样，嘴角随之扬起一道弧线。

从今以后，他似乎还会和邻家的天使继续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