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如死灰的吕仕才,苏月天继续说道:“我想那个年轻人中途必然是有留手之心的。”
吕仕才闻言,细细思量之下,心中暗自惊心。
对弈开始前,那个年轻人可不是在劝我放下成见么。
只是我当时被胜负蒙了心,一心只想战胜他,这才丢失了最后一线之机。
他双手紧紧握住拳头,牙关紧咬,一时间眼中满是恨意。
看着吕仕才面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苏月天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只是自己这个朋友的脾气他是清楚的,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了。
所谓福祸相依,此次的事对他而言并非全是坏事。
若吕仕才能明心见性,从此次失败中吸取教训,并加以改正,他的棋力必然还会更进一步。
如若他只会怨天尤人,固步自封,只怕再难有寸进。
苏月天见状,开导道:“三年一届的南北诗会即将到来,这些时日你也别多想,就在家中好好闭关,研究棋局。”
“如能在南北诗会上夺得一个好名次,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如何提高对弈水平,想来需要从你自身的脾气开始改正,你的这一身傲气也该收一收了。”
“如若不然,只怕反而会成为你的负累。”
吕仕才闻言,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你说了这许多,就是没说日后我能赢他一雪前耻,分明是瞧我不起!”
念及此处,他对着苏月天道:“苏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告辞了!”说完,不待苏月天说话,这便大步而去。
见其说话语气,苏月天暗道不妙,开口道:“不曾想一句话却将这位七省棋王给得罪了,以前只以为这位吕兄傲气太盛,现在才发现此人心胸太过狭窄了些。”
“如此这般,只怕他的棋路也就到头了。”说完竟是自嘲一笑。
苏月坤闻言却是未有明白苏月天的意思,他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苏月天拿起西瓜吃了两口,随后解释道:“那个年轻人的手段当真厉害,一点后路也未有留给吕仕才,这一个‘滚’字,已将他在北方的棋路尽数断绝。”
“往后北方棋坛再看吕仕才,只会觉得这个七省棋王就是一个笑话,给北人丢脸了。”
“所以我想若是吕兄能在南北诗会上取得好名次,便可重新在棋坛立足了。”
“向来一雪前耻之法便是打败曾经那个让自己一败涂地之人,可那人虽是年轻,棋力却非常人所及。”
“依我目前观测,此人的棋力至少达到具体之境,已能比肩国手。”
“是以吕兄目前断无取胜之可能,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望其能在南北诗会上寻求突破之法,于棋坛再次立足。”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不曾想,吕兄心眼着实小了些。他认为我小瞧了他,说他赢不了那个年轻人,是以这才负气而去。”
苏月坤此时恍然,当下看了看苏月天,随后问道:“这个年轻人当真已至具体之境了么?”
苏月天见其不信,当下说道:“我说的这个境界也只是保守估算,只低不高。”
看着自家弟弟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他笑了笑道:“也好,这些年你总是一帆风顺,在棋坛之路上从未遇到过波折。”
“此番便当作是你的磨练,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外有人。也好让你明心见性,静心于棋路之上。”
“我知道无论我如何说,你总是不信的,那你这一次便自己过去看看吧!”
苏月坤一喜,当下说道:“大哥,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后悔啊!”
苏月天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我只希望你回来时,还是这般开怀!”
“好说,等我打败了那个年轻人,便可为吕兄一雪前耻了!”
苏月天看着他一脸胜负之欲的神色道:“我只希望与之对弈时,你能从中学到些什么,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再者,我希望你始终能保持平常心态,不论输赢,皆是常态!”
他双手后背,向后院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道:“对弈本是一件雅事,冠以胜负之念本就不该,若是过于执着,便失了对弈本心!”
“任何事心怀赤子便能一往无前,倘若心生杂念,则必然受阻!”
“吕兄便是被胜负这座大山挡住了棋路的方向,若是他仍旧执迷不悟,此生的棋力只怕要不进反退了!”
声音渐远,这是一个大哥对弟弟的告诫之言。
可世间的道理总是说出来容易,想要做到却很艰难。
于人而言,一辈子很漫长,又岂是简单一句话能让人通透的!
若非栽了无数跟头,哪能明白什么人生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