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把行李放下,把一个黑漆漆,看上去又破又烂的火盆从灶台下面拿出来,把包着煤的布揭开,掏出了几块放到火盆里。她拿着点火的火镰,又翻找了一下,掏出一颗火石。没有枯草堆有点难生火,她四下看了看,有一捆干草在一旁。
烟雾升起,煤泛起点点红光,对着吹了两下,温度逐渐上升。
少年铺好床后拿出两个馒头,拿着放在角落的钳子来到火盆旁,把馒头放在钳子上烤。
女孩蹲在一边看着火盆里升腾的小火,用手托着脑袋。
等馒头烤的底部微微发黑,把火钳拿离火盆,放在一旁,等凉了一会之后两个人拿起来开始吃。
一人手里拿了一个泥罐,嘴里干了就这么喝一口。
......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两层被子。被子不是很厚,两层叠起来也不觉得重。
火盆里的煤被土掩埋,屋子里的温度变低。还好被子里暖和。
少年实在累的不行,但是心里觉得不能就这么睡了。他怕女孩还想着事,这种情况下,女孩只剩下他能说说话了。
少年转过身,侧着头,拍了拍女孩。
女孩背对着少年,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被这么一拍,转过头也看向他。
“怎么了?”女孩轻声。
少年又转过去,平躺着,看这个老破小屋的顶。很简单的建筑结构,四椽栿支撑着房顶,婆婆还在上面雕了一朵兰花,这样平躺着就能看到。
话说当时建的挺麻烦的,毕竟是木质结构的,万一哪里没有比划好长短,婆婆雇的木匠花了一个多月才搭好,还花了好些钱。
女孩说完,也转身平躺着。
“嗯?”女孩再次开口,这次只是疑问,怎么不回她话。
少年把手指着对着他们的那根房梁木。
雕花是婆婆当时偷偷雕的。那个木匠脾气古怪的很,当时不让婆婆做装饰,说,这有什么好弄的?你们又不在这里住!婆婆那天回来还跟我们抱怨了。关他莫子事!
女孩在被窝里,眼睛亮亮的,眨巴眨巴的看着少年。
少年的手在被窝外面打手势,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不能完整表达意思,但他做的很好了。
女孩点点头,她记得。这朵花她也记得。
少年看她没那么忧愁了,算是放心了一点。
女孩默不作声,可能现在她只想听少年想说些什么。
少年继续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虽然不是用嘴巴。半句不离婆婆。在两人的世界里确实没有那么多别人,他们甚至没有玩伴。两个人从小玩到大,彼此都很清楚。
路途的疲惫从来没有离开过,少年很困。强打精神。
好黑啊,他的手势有点难看得清。
屋外沙沙响,可能是风,听起也像动物走在雪地上的声音。
静悄悄的,只剩下月光。树林里,小路迂回婉转。从远处撒下,从近处撒下,月色好像在幽暗的雪地上巡游,盛大,无尽的光,从天披落。白色的雪蒙着一层黑,在角落,在树杈交织的地方,那层黑无处不在。那黑色与众不同,人的影子触碰,黑色就隐匿离开,就好像化在水里的冰。
夜色也在小屋里蔓延,少年把手缩回被窝,伸出手拍拍女孩的头,让她早点睡。自己就闭眼睡去。
一下就睡着了。
女孩脑袋昏昏沉沉,前些天她也是这样。
她的眼睛有点红肿,瘙痒难忍,用力揉了几下,只能挤出几滴眼泪水。硬是发狠揉了几下才消痒。女孩擦擦眼框周围的泪渍,沉沉睡去。
......
走出森林,往南方望,远处有一牌楼。站得远远的看,只能观其峥嵘一角。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镇子的牌楼前。
牌楼两边脊柱向下,坐着两只石狮,就是年代久远,缺胳膊少腿的,左边那只看上去站都站不稳,爪子下面是一颗浑圆的石珠,支撑着它的身躯。右边那只比左边的破,坑坑洼洼的。
牌楼上面没有写什么字,只是随意勾画了一些花纹。
这里的人自己都不知道镇子的名字为何。当年是有一大批人躲避饥荒,从远方迁移来此。原本在这个镇子上的人就比较少,后来挺过了饥荒,人丁才开始兴旺。镇子上的人自发修建牌楼,感谢这个地方的物产丰盈,以及接纳了逃荒的他们。至于名字,原本在此地的人从来没想过要取个名字。
这两个小孩站在高大的牌楼前,往前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女孩深吸一口气,踏步上前。
敲门声不断响起,女孩一家一户询问,但是没有问到什么东西。遇到一些关系近的,塞给了他们许多吃食,但也都不知道婆婆去了哪里。
陈叔的店铺关了门,估计是回他老婆娘家去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镇子设立的祠堂,镇长老奶奶经常在那。这个奶奶人温和慈祥,膝下无儿无女,除了自己没别的亲人了。过年这个时间,她一般是自己灌几串肠,切了片后再倒一满罐子酒,拿个小碟子,坐在祠堂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
镇长奶奶肯定在,倒是可以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