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少年起了个大早。
刚一起床,少年就把女孩从床上叫起来。
大过年的,可不能让她赖床。
女孩迷迷糊糊的,慢慢悠悠的穿好衣服走到屋外。
俩人一起刷牙洗脸。
在屋外一隅放着一只大青缸,里面装满水。缸上布满了青苔,里面的水明澈清洌。拿起飘在上面的木瓢,舀了满满一勺水倒进手里的盆,放了一块毛巾在盆里打湿。
缸里的水很冰,洗了脸后女孩一下就清醒了。
按说这边的气温不算特别冷,但经过了一晚上的降温,这缸的水面虽然没有结冰,却是一样的冰寒。
婆婆要比二人更早起来,在灶台忙的不可开交。
少年和女孩都要去帮忙的。
等东西都准备就绪时已经到了下午,马上就要开灶了。
几个人忙前忙后,总算是弄完。
菜摆了满满一桌,碗筷整齐摆放好。
少年和女孩看向婆婆。
婆婆把一身油烟味的衣服换下,穿了一件干净整洁的大红袄子,把一副碗筷放在牌位前,装了一碗饭,上了三炷香。
二人上前,手上拿着三炷香,作鞠,插香。
婆婆端出一个火盆放到屋外,又回屋里拿出一大沓黄纸。两个人自觉跟上。
黄纸放在一旁,婆婆拿起几张,点燃。
烟雾迷人眼,三人被烟雾熏的不行,等把剩下来的黄纸烧完收拾好就进了屋。
少年也会烧纸的。
虽然从来没见过爷爷,但也是自己的一个家人。自己在这里这么多年,这里早已经是自己的家。
屋内香味扑鼻,婆婆手艺向来是不错的。
三人坐在桌上,开始吃饭。
婆婆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压岁钱递给两人。
“谢谢婆婆。”
两人讲完祝福词,坐下来。一边聊着家常,一边吃。
少年没法讲,所以他只是用手笔画两下。
少年吃的很快,筷子不断夹菜,蛋饺一口一个。三个人吃完了就一起坐到外面的凳子上,婆婆还把火盆拎出来,暖融融的坐着。
已经日落了,雪也停下,破旧的门窗粗略的框住暂停的雪景,一点白衣和枯木落在窗中,果真寒酸。
少年和女孩把屋子里的烟花一起拿出,站在空地上放烟花。色彩在暮空绽放。这个时刻,少年莫名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的细腻,光亮一次又一次倒映在他黑色眼睛里。少年本来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仿佛石头落地。他在心里观想着这块石头,上面的碎屑脱落,逐渐崩碎,巨大的石头散落一地化成尘土,被一股来风吹飞。
一束巨大的烟花在上空绽放。
“好看。”
女孩看着,伸手比划自己的手掌。纤细的手放在口袋捂了很长时间,没有被冻到。
少年发呆。他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忆。过于嘈杂了,要去理顺很是麻烦。于是他又看向女孩,她裙裾飘扬,在日暮里。女孩知道,少年在发呆。一般这种时候他脑子里绝对是在想那些不重要的事,可不重要的事却能缓慢时间的停走。
她曾经问过少年在想啥,可他才回过神就忘了。虽然说自己也是,很快就忘了刚才在想什么。
真是奇怪。
木屋上传来嘎吱声,一只乌鸦忽然大叫,那凄厉的声音让少年突然意识到了远处的夜色已经到了他的位置,日暮已经结束。
一边的女孩眼睛瘙痒,溢出眼泪水。她使劲揉了揉。
再一抬头,她的视线里模糊能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她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惊恐。
主要还是她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毕竟这么黑。
屋内灯光忽然熄灭,屋外只剩下火盆里亮起的火焰,火红的光直直照耀在婆婆脸上,偶有落叶飘来,坠入火炉发出火焰灼烧的噼啪声。
“那是什么?”女孩发问。
婆婆疑惑:“什么?”
少年抬头看天,啥都没有。浑身慵懒,他顺势躺在地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夜色笼罩的天空。他发现周围一切都变小了,好像天空正在压下来,他与天空的距离正在被碾碎,他感觉自己在疯狂升空,转过来看又好像地面在拔高。
这一瞬间好像只有他和天空在对视。
云朵本身是白的,只是夜色下颜色变淡了。在云与云之间空隙里都是浓郁的黑。少年好奇一般猛地用力睁大眼睛,不是出于什么原因,只是突发奇想。眼睛酸胀,他放松下来。
后面传来婆婆的声音,要他不要躺在地上。女孩上前也和他躺在一起,厚厚的雪溅起来一些落入少年嘴里,冰冰凉凉。
少年打手势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