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拂晓天,山峦隐现鱼肚白。
在豕水流经东川郡的郊野,一座新修的庙宇,轻轻敲响早课的晨钟。
当!当!当!
钟声悠扬绵长,飘去矮山原野,阡陌交通。
室庙的中央大殿,不求香火,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神像。
那神像顶着“猪头人身”的形象,表情庄严肃穆,身着红黑相间的古代贴里衣袍,袒胸露乳,肌肉虬结,腰挎一柄两头开刃的短枪,斜眼睥睨身下的殿堂,好似一尊古时巡游于仙界的威严天官。
空荡的大殿,除了神像外,便只剩下左右两排燃烧不休的巨大红烛,以及神像之下,那个盛放着古怪祭品的丈许祭坛。
一名中年油腻大叔,正敞开胸怀,以手撑头,斜卧在一架红木制的古代贵妃榻上酣睡。
他长相有稍许拟人,也不愿打理自身,肥肉横生脸上,有着大片正在溃烂的青斑,头发凌乱好似鸡窝,拉碴的胡须上,甚至挂着少许昨夜胡吃海塞后,残余下的可疑肉沫。
这人名为“朱旭”,本是东川郡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室火神”的认可,成为了这处为“室火神”新修庙宇的十一位庙祝之一。
他于观想“神祇”的睡梦中,被外间连续不断的钟声吵醒,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庄严肃穆的神像。
刹那间,那神像仿佛活了过来,化为一尊狰狞可怖的猪头恶鬼,居高临下,瞪视着朱旭。
两旁巨大的红烛,隐隐颤抖起来,于烛心处翻涌出大量滚烫的蜡油,仿佛流血一般,顺着烛身淌落下汩汩的鲜红。
祭坛之上,那半截被白色瓷盘承托的焦黑木炭,无火自燃,升腾起血红色的赤焰。那焰光映衬着神像的青面獠牙,将大殿内本就烦热的气氛,烘托得更加焦灼难安。
朱旭不慌不忙,从衣裳中捉出一只吸血的虱子,捏爆后塞入嘴里。
“鈇钺,拜见圣尊!”
他勉强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宣了一声不算尊敬的敬语。
一股无形的力量,透过现实的屏障,于虚无中显化。
朱旭口喷鲜血,整个人蓦然倒飞出去,砸碎身后的贵妃榻,震裂地上新铺的石砖。
“咳咳咳!”
朱旭捂着嘴,咳嗽着从碎裂的地砖上爬起,然后伸手朝掌心中一看,就见一滩碎裂的内脏,像虫子一样在手里蠕动,诡异非常。
“圣尊这又是何必呢?想要鈇钺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中年不在意地哂笑一声,将手中吸血的虫子,全部重新塞回嘴里咀嚼,然后梗着脖子咽下。
大殿内,气温变得越发炽热,房梁上悄悄偷看的野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浑身浴火,化为燃烧的灰烬,从梁上掉落下来。
“圣尊伟岸,请降圣旨。”
蓬头垢面的朱旭,勉强将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虚托过顶。
祭坛上,一页黄纸无声落入朱旭手中。
刹那间,空荡的大殿内,暑气尽消,只剩下燃烧过头的巨大红烛,残缺地立在庄严肃穆的神像两边。
“真是败家的神祇,这几对甲子人烛,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朱旭从神像前起身,抚摸表面无字的黄纸。
一瞬间,有大量的讯息涌入他的脑海,全是“圣尊”急切想要达成的法旨。
“没见过哪个幕后BOSS,像圣尊这么猴急,只恨不得能够亲自下场……”
“按照小说里的情节,圣尊很难活到两卷之后啊……我是不是要提前准备好后路,以便随时提桶跑路呢?”
朱旭将手中黄纸就着残破的红烛一起烧掉,嘴边喃喃自语道:“啧啧,这三个任务……”
“山君之血,已经在山野之中扩散,催生灵智……”
“河伯娶亲,使亿万水族登上进化之阶……
“这也是室火观区区十一庙祝可以伸手阻止的吗?这和驸马爷让奔波儿灞干掉唐僧一行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