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我们,总喜欢追问长辈,询问以前我们家以前是干什么的。一是想听点故事,二是想找点可以吹嘘的谈资。
长辈们总是耐心的告诉我们家族的兴衰过往,简单的问答,不经意间就把好的文化精神、社会经验、生存之道就留在了我们年轻、且相对空白的脑子里,逐渐形成一种良性的、适于这个世界生存的系统理论观念。
多年以后,我才发现这就是传承,至今我还清晰记得儿时阿公在亭子里一边吃西瓜、一边讲的袍哥故事,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袍哥侠气在无意间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们陆续走进邱健家自建的小洋楼,装潢的非常新式,实木的家具、水晶吊顶的大灯,站在楼顶可以俯瞰罗桥镇的大部分地方。邱健摆了一张桌子几张板凳在楼顶,我们几人围在一起,嗑瓜子聊天。邱健指着不远处占地大概4亩左右的老宅子说:“以前我们家住那儿。”
我仔眺望了那栋老宅子,白墙瓦黛、飞檐翘角,虽然破败了,但依稀还能看得清当年的富丽堂皇。
“那儿是我家祖宅。我听爷爷说,解放前,我家被定性成了大资本家,没收了所有的财产,只给了我们家一间以前下人住的房子。那些曾经的下人、长工、婢女被定性成了贫农,是属于无产阶级,政府就把好的堂屋、厢房分给了那些人,至此我们家由主人变成被鄙视的人,而那些曾经为我们家族服务的下人却变成了大宅子真正的主人。我们家窝在那里住了40多年,受尽了那些人的冷眼冷言。直到改革开放,我们家又开始做生意,渐渐的生活条件又好了起来,在离老宅不远的地方又建这座小洋楼,那些下人的后代,现在还住在以前老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搬出来。”
我有些诧异,难道贫穷还会一代一代的传递,脑子冒出爷爷经常念叨的一句顺口溜:“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娃儿会打洞。”我当时若有所思,但不清晰。
大家瓜子壳剥了一地,从去过的地方到吃过的东西、见过的人,从道听途说的奇闻轶事到现实中的八卦新闻,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哪个班的某某女同学长得乖、谁喜欢谁,聊得很是欢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唧唧咋咋个不停,像极了“闹山的麻雀儿,没得二两肉”那句乡间俚语所描绘的场景。
我轻轻了问了一句:“大家中专毕业后准备干什么?”大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邱健第一个说:“跟到我爸做生意,他做啥生意,我就跟到做啥子。”
周子曦接着说:“中专文凭拿到后就可以去当兵了,我爸来职高前就给我说过。”
周培荣站起来说:“马哥和我一起准备去四川师范大学读书,家里已经都联系过这个事情了。”
我瞬间懵了,大家似乎在到学校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中专毕业后的去处。
“你呢,准备去哪儿?”
“还没想好。”此刻,我心里埋怨着,我的父亲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