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哪方一将功成,结局都是断壁下的万骨枯寂。一粒若有若无的苦涩,仿佛积年的灰尘从沉睡中复苏,在转瞬即逝的微光下飞扬须臾,沾在他皴裂的唇角。
若昕把手搭在他麻木的肩膀上,温声说:“无论如何,多谢你。”
他也有未曾告诉她的事,譬如河村彻对他信任的缘由。当年河村家是与王家建立的交情,而王家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敌方阵营有鹬蚌相争的赌局,没有人会拒绝加筹码。王渝诗于黄雀在后的计策外,又摆一道遁形的坐收渔利。环环相扣的迷局,即使自己长年淫浸,也顿感头晕目眩,没有再让她知晓的必要。他闭上眼,徽章的荣耀,西湖的夜月,酒肆的杏帘,都成了廊檐下一晃而过的水珠。
“你接下去要做什么?”
“我要去南京了,即使是木偶戏,也要有个正名。”
王渝谦无所谓地说起下个月又要成立新的政治机构的事。好像还是不久前,他与她平躺在同一个房间,第一次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平静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低语:“听说日本人在南京屠城。”
现在很快又要重新开启大门,即将迎接新的说谎者。
“什么时候?”
“三天后。”
若昕低眉敛目,想起他在餐桌上的举动,不禁扬起笑靥,没有任何佯装与疏远。“至少南京是你的家,你在那儿,纵然同样无法摆脱禁锢,至少也能完成许多心愿吧。好事始终都会跟着坏事一起出现。”
“夫子庙后的马戏,秦淮河边的蟹黄包,或许你会喜欢。”
若昕静静听着,打开案边的匣子,取出里面的皮影。王渝谦忽然低声说,此生唯一一次给予她承诺:“你跟我走,我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然而在短暂的凝伫后,若昕浅笑摇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