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中,李安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丝声响,“嗡......”那是开门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很浅,几乎让人察觉不出,就像半夜里放心不下孩子,担心孩子蹬铺盖着凉而悄悄来查看孩子情况的父母开门的声音,这是李安从开门声中听出的情绪。他悄悄睁开双眼,维持一种看起来睡眼朦胧的状态,藏在枕头下的手用力握紧了刀把。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李安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不对!”李安暗想。他发现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他的胸口开始剧烈疼痛,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这股疼痛似乎是由内向外发出的,并且伴随着的是一种想要畅快大笑的冲动,这股冲动也越发强烈,仿佛下一刻就会大笑出声。
李安连忙用力捂住上扬的嘴角,身体呈弓形,浑身颤抖着竭力忍住笑意,他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要知道,憋笑也会憋死人的!李安看着那道人影站在床前,也不掀开蚊帐,只是安静的看着床上根本不存在的,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那道人影才离去,那股冲动才消失。
期间,李安好几次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都被他猛力用小刀割在皮肤上的痛感强行忍过去了。等那道人影离开时,床底已经流了一地鲜血,不过因为是黑色的且并不流动也没有气味,所以无人发现。李安觉得自己快死的,在想要大笑的同时利用痛楚强行忍住,这种感觉让从小“娇生惯养”的李安深深的明白了“生不如死”的真正含义。
但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那道人影会不会回来,因为刚才他藏在床底下只能看到脚,再加上隔着蚊帐的阻碍,根本无法猜测对方是谁,但那道人影进门时透露的情绪与之前在进门吃面时感知到的李温文的情绪有些相像。都是带有父母对孩子的关心以及如女子般的细腻温柔。
但那股笑意是什么鬼?那股仿佛来自于身体本身冲动的情绪差点让他殒命当场,幸亏那道人影没有出手,不然绝对没法逃命!李安暗想。现在他也不敢睡觉了,只得从床底爬出,慢慢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放空思绪,慢慢恢复精神,静待天亮。
“安安,醒了吗?早饭做好了,快起来吃饭,一会儿还要去上学呢。”门外一阵温柔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李安摇了摇头,一夜未眠使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答应了一声后,起身把床整理好,再把衣柜里的校服穿好,最后把小刀之类的东西放在书包里,背着书包走出了房间。客厅里李温文坐在餐桌的对面,微笑着看着像是刚睡醒了李安,桌子上放着一碗面-臊子面。
见李安走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似笑非笑般说:“怎么,昨晚没有睡好吗?那么重的黑眼圈。“李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在座位上坐下。李温文知道自家女儿吃饭时不喜欢有人看着她,便在客厅找沙发躺下,静静地想事情。
李安见李温文并未注意到这里,便仿照昨天的做法将血滴入碗中,结果还是和昨天一样:整碗面条都消失了。这至少证明了一点:李温文对李安的态度或者说原主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态度很稳定,不会发生突然的变化;这也间接证明了昨天的那碗面的确是李温文煮的,因为这两碗面的气息都相同且大致上与李温文本人气息都一样。李安趁李温文没注意,端着碗走向厨房,在水槽处用水洗了洗碗,在日记里这是李安常有的习惯:喜欢瞒着父亲偷偷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尽管根据日记中所说的——李温文很溺爱这个孩子,但原主貌似很独立,每次都会打扫家里的一切,帮父亲洗碗,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父亲,这似乎也是父亲默许的行为,李安自然也得模仿。李安洗完碗后,一边向沙发走去一边说:”可以走了。“声音很轻很浅,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听得李安自己都快吐了。没办法,记忆里李安与李温文交流就是这个语气。但是刚才这个语气在李安看来无比自然,像是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李安”在说话。不由让李安暗想:“难不成我还有当女人的天赋。”
李温文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走到女儿的身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发圈,让女儿站在镜子面前好观察过程,再用手轻轻得给女儿扎头发:他将脸周围的头发和刘海留出来,以耳朵为分界线,将剩余的头发分成上下两个部分,再将上面部分的头发全部梳理到一侧,呈螺旋状拧好,固定在一侧,这样一条漂亮了马尾辫就成了。李温文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神色,镜子里的李安很漂亮,很漂亮,尽管他知道这是假的,但他还是很开心。镜子面前的李安也笑得很“开心”:他的嘴角向两边咧开,几乎快到极限了。
李温文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走吧。”话音未落就先行去了外面,“我在外面等你。”李安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没法很自然得与李温文相处,因为日记里原主李安与父亲相处时就是这个样子:冰冰冷冷的,尴尬扭捏的。起初,李安还有点怀疑日记的真实性,毕竟日记中的字迹尽管与原主在其他书中的笔迹相同,但还是有可能是别人仿照模仿的。
但他的潜意识一直再强迫他相信,他一次又一次怀疑但不久便会忘记,这一次会想起是因为刚才的氛围使他想起了原主日记里的一句话:我愣愣的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父亲高兴的笑脸,握紧的拳头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他知道不久后又会忘记这次的怀疑,尽管李安曾用刀在自己的手心处刻下一道用于警示自己的话,但随着时间的推迟,他关于这段话展开的联想也在淡忘。随着脑袋里“嗡“的一声,李安眼中又重新充满了清澈愚蠢。她答应的一声,站在镜子面前转了几圈、整理了一下衣着后便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跟上了父亲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