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坐在围棋教室里,若无其事地喝着一杯茶。而他的旁边是几个孩子,和正在给他们讲课的姜秋声。
说来,陈传以前在围棋教室里上过课,那还是初中时代的事情。
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但后来,因为对不感兴趣而不学了,也认可了老师说的他不是那块料。
他以为世界上的令人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比起对着一块棋盘发愁。他宁可去河里摸鱼,去放放风筝,活动一下身体更令人身心愉悦,即便这些事情在他们大人那里看来是贪玩,可无法体会这种乐趣的人才叫人同情呢。
人生来已经够苦了,烦恼那么多,何必每天看着一片无聊的棋子。
而姜秋声慈眉善目,面带微笑着地在墙上的棋盘下落下棋子,课程里讲的是棋子的气,并极为仔细地讲了棋盘上哪些棋子是活棋,而哪些棋子是死棋。哪些是真眼,哪些又是假眼。
看似枯燥无味的内容,小朋友们却听的津津有味。而隔壁的教室里,一些小朋友正在练习书法。
让人颇为不解是,他听说程淋来这里是来给小朋友上围棋课的,可此时的她却坐在隔壁的书法教室里。她一个大人在那堆孩子里格外的显眼。
但她一本正经地拿着毛笔,一笔一画地在宣纸上写着字。
瞧见她认真的神情,陈传颇感兴趣地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却见她写的字很幼稚,跟其他小朋友差不了多少。
“怎么在这里写字。”陈传不经意地问道。
程淋抬起了头,眼里划过一丝意外。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她小声地说,“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呀?”
“你刚看见我......”陈传对她的迟钝无语了片刻,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老子早就来了,你这家伙怎么在书法教室里,不是来当围棋老师的吗?”
“都说了不是围棋老师啦。”程淋脸有些红了,倒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姜老师说,我对书法感兴趣就让我一起学了。啊,姜老师还说,围棋和书法都一样,对提高修养,陶冶性情有巨大的作用。”她一边说着,脸上展现出颇为愉快的神情,眼里也划过一丝微光,似乎颇为享受和孩子们一起上书法课的样子。
她低着头拿着手中的毛笔去沾墨水,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一脸温柔的神情。
陈传无奈地说道,“那你好好写字吧,我这个俗人是陶冶不了什么情操,就不跟你一起了。”他说着离开了书法教室,坐回了围棋教室后排的书桌上。这里还坐着几个孩子的家长,姜秋声的少儿围棋班在镇子上很有名,毕竟价格适中讲的也很好,甚至县城里的孩子都有在这里上课的。
而姜秋声本人也因为当围棋老师比较成功,正在计划出版一本他自己所著的围棋教材。不得不说,这般人才却甘愿留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是有一点可惜了。
他跟程淋讨论过这件事,程淋跟他是那么说的,说姜老师不在乎名利,这村子里没有围棋教室,他希望给孩子们一个学习的地方,没有钱报班的孩子也免费在这里上书法课,但围棋班是收费的。陈传听到这里觉得诧异,谁会费力去做那种事。
当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突然听到有记者来采访过姜秋声,他是在采访里那么说的,他的神情才恢复如初。
他心里想,呵,生活太难了,谁不是为了吃饭呢?
陈传本来也不是来听课的,他从书架里拿了一本围棋教程,翻了两页也只觉得头疼,能写这种东西的人确实有点不是人。
他怎么都听不进去围棋课,倒是注意到,一旁孩子们的家长都在认真听课,也似乎很关心自己孩子时上课的样子。
陈传突然没有太大关联的想到,以后自己有孩子了,也要从小培育,琴棋书画什么的太娘们唧唧的,最好和自己一样写代码,或者当兵去锻炼意志力。
至于陶冶性情,对乡村里的孩子们实在是一种奢侈。他小时候是没这种机会,上围棋班也是父亲不知听了谁说的,把孩子培养成围棋老师,将来有一项技能谋生。就算不能,脑子变聪明也能更好的学习,将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但强逼孩子去学不喜欢的东西,就像自己被逼着学围棋最后也没什么结果,但他如果是家长大概也会采取同样的做法吧。
此时,他看到从书法教室里走出来的程淋,她朝这边走了过来,坐到了陈传的旁边,但她的目光落在了姜秋声的围棋上。
陈传觉得有些无聊,就戴上了耳机,从兜里拿起了手机打了会儿游戏。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孩子们下课后欢蹦乱跳的被家长接走,那些孩子大概才六七岁吧,甚至更小,但已经在接受这样的教育了。有的孩子聪明伶俐,能回答在他看来都很难,亦或者说没心思去想的问题。
可见长大之后,顺其自然的,就会成长为优秀的大人。他忽然把目光落在了程淋的身上,想到了高中时期的她。
他不知为何,心忽的一疼。他只要想到她在舞台上淋漓尽致的演奏,就觉得心里不知是哪怪怪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以及一种无端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