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自己都感觉自己有点强词夺理了,谁没有过抱怨天道不公的时候呢?
他最开始痛恨天道不公的时候,是他高一,时至今日,他也依然认为如此。刚才那些激昂的那些陈词?那和他在过去的十来年,在那些黑色的题目下,写下的黑色的谎话没什么两样。
李问也只不过是想交一个答卷而已,无关对错,只关输赢。
这一刻李问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讨好型人格——小时候琢磨父母的喜好,讨好父母;长大之后琢磨出题人的思路,讨好阅卷子的老师;在卷子上,在作文上,在那些黑色的题目下面,用黑色的墨水,答上近乎黑色幽默的谎话。
就像是小狗摇着尾巴乞怜一样,发出呜哇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是李问自认为他度过的前20多年。
父母离异,祖母病重,他的家庭逐渐支撑不起他上学的开销,为了每天省下那两块的公交车费换来一块饱腹用的馒头,那天也有一个老人问他
“你感觉上天公平吗?”
李问也是回答
“公平。”
老人慈爱着抚摸着他的头,李问在家里啃着干硬的馒头,刚煎好的鸡蛋冒着热气,香喷喷的弥漫在屋子里,甚至香到了司雨的神灵,那天的雨很大,好像是掌管那一片风雨的神灵也急着回家,去煎上一块鸡蛋吃。
李问无奈了,只能提前一些时间走出家门,和祖母告别之后,一个人打着雨伞走出了家门,低矮的独属于平房的屋檐下,一个没带伞的高个子男生自然的钻进去伞底。
“蚊子啊,我们宋总走了。”高个子男生叹着气,把手放在李问的肩膀上。
“咋的?不是早就定好了吗?你担心以后没地方蹭空调去啊?”李问毫不客气的拍掉对方的肩膀,“我的九千岁大人啊,他出国之后不就是海阔凭鱼跃了吗?”
高个子男生沉默了,他们一起向学校走着,步子迈进水里的声音和雨水滴落的声音奏响着一首沉默的奏鸣曲。
沉默并不是今早的故乡。
“我也要走了,去祖国的心脏。”
——但或许沉默是今天李问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