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从里边被打开,是一位穿着灰色衣裳的人,像根杆子立在那,身量比遗风矮了半头,见遗风过来,便侧身让她进来。
“在下王青云,督行司七处的,现在海大人手下做事。”王青云给遗风倒了杯茶,拱手行礼,紧接着将一卷轴放在桌上推到遗风面前。
遗风也回了一礼,接过卷轴展开,入目是一幅姜、梁、黎三国的形势图,上边被蝇头小楷标注得密密麻麻。上边的字迹遗风再熟悉不过,胸口似有巨浪翻涌,面上不显,却在努力压抑着胸口的起伏。她定了定心神,咳嗽了一声稳住嗓音:“王大人在督行司做事不大容易啊。”
“大人您手眼通天,在下在督行司幸有海大人提拔,现在倒也顺风顺水。”王青云瞅着年纪不大,溜须拍马倒是一套一套的。他坐在遗风对面,眼观鼻鼻观心,不是很敢直视对面这位,像是天生的上位者,身上带着股压迫感。
卷轴上的字不少,遗风在那看着不说话,王青云就坐在边上说着:“海大人找这幅图也费了许多功夫,在下与海大人三次潜入宫中,只是想不到宫中如此暴殄天物,竟将此图置于藏书楼而不是藏宝阁。”
“你看了此图,有何感想啊?”遗风并未抬眼,听了王青云的话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王青云给自己又添了杯茶:“大人,从相府入督行司,是下官的福分。”
话音落下,遗风依旧没有抬头:“我问的是你的感想。”
“大人果然谨慎,下官佩服。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王青云轻笑,眼神黯了黯。
遗风起身,带走卷轴,交代道:“今日用过午饭,我会带着两位能人去见海大人,届时你同我们一道去吧。”
“多谢大人。”王青云拱手送遗风离开。
出了门回屋,遗风将卷轴妥善收起来,想到方才王青云那句“从相府入督行司”的试探,不由得皱起眉头——当年大人对这位小海大人的指点颇多,怎的在用人方面不见长进?王青云那厮如此拙劣的试探,竟然还能在督行司做事……那督行司也快废了。她收回自己的思绪,一只手放在桌上,沾了沾杯中早就凉了的茶水,在桌上用茶水粗略地画出来三国的形势图,各国都有各自的内忧,大人当年布的局已经开始启动,只是不知能否达到计划之中的效果。
药池里,枟刚换过衣服下去,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意酒馆的样子——雅致、一步一景,虽说不是富丽堂皇,但是看着就价格不菲。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片模糊的景象,似乎在小时候,在自己的家里,也有类似的花园?好多年了,她有些记不清,就连父亲和母亲的脸都快记不清了,父母留下的《盛世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都没见过,父母留下的这个《盛世经》的存在,也只是听说、从别人嘴里听说到的。
约莫过了两刻钟,枟从池子里起身走出来,伸手拿起架子上的浴巾擦干身子,她看着自己的手,已经不像九年前那么小了,掌心和指关节有使用兵器的老茧,颇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