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一条带血的银丝递给李林,二是合力,将那线收了回来,闪闪发光的赵云楼又转了起来。
李林看着转动的楼阁,越发的眼熟,心里吐槽道:“刚才就觉得眼熟,这不就是个会发光的冰陀螺吗?”
一旁的“江云曦”看着他偷笑的表情,冷哼一声,继续介绍道:
“我呢,本是果勒山上千年的山莲海棠,本是没有名字的,他喜欢叫我阿棠,你可以叫我棠哥。
你所看见的那个吃着梦魇瞳蝶的,那棵大树就是我。
我被他借过来调理身体,他因我而在梦境与鬼府中行走,我也靠他吸收天地精华进行修炼。
一般来说都是他灵魂遇到伤害我才会出现的。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首次这么正式的上班,以前有灵魂受损的情况,也只是需要在这里打坐就好。
现在却要生吞他的梦魇,这我还是第一次见。”
“生吞梦魇。那不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污染人心的杂念形成的那些蝴蝶吗?”
李林琢磨着,跟在“江云曦”的后面走着。
二人左跳右跑来在一座大钟前,他们用尽力气将撞钟的钟杵拉起,拽远。
“有什么不理解的吗?这就像钟馗捉鬼为了填饱肚子一样。
但他不是钟馗,体内没有那么多的阳气,一旦接触很容易受影响。
所以就需要我,汇阴化阳,就像光合作用,我来调理他身体的阴阳平衡。”
“光合作用?好耳熟啊,…等等,吃鬼…”李林右眼眼皮一眨,心里有些害怕。
“你不用害怕的,刚才他已经吃饱了。”
李林的心悬着又沉了下去,尴尬的笑道:
“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棠哥,没有你我刚才冲那一下可能就得让他吃了。”
“你知道就好。”李林点点头,转而一想问道:“你现在让我知道这么多真的好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他已经给你开了灵梦的权限,要知道只有具备成为渡灵人的鬼,才会被开启权限。
唉,这种鬼一般都入不了轮回,亦不可再生为人的。”
“啊!什么意思?”
“等会儿再说…”“江云曦说着,将钟杵整个甩过去。“呃啊!”江云曦不自主地低吼着,一手扣在胸口,一手死死的抓着座椅扶手。
满身大汗的他环视四周,宽敞的车厢里,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发动机的颤鸣。
“前方到站:茶冲镇站。”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其缓缓地吐了出来。
他喃喃自语,在手机上快速地打着字,下了车。
“我想陪着你,却在最后逃离了你。
本以为这次是你,却还是在我做的梦里,在那不该来时遇到你…”
长辈总说人生是一列开往坟墓的火车,当陪你的人陆续收拾东西下车时,即使不舍,也得心存感激,然后微笑再见。
可是他们忘了说,呆在车里的人要如何守住寂寞,耐住性子然后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初见,分离又重逢。
江云曦坐在出租车上,望着天上时阴时晴的天空五味杂陈。
作为母亲那一脉最亲近的人,他对于舅舅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就算是从小住在姥姥家,和舅舅朝夕相处的五年的记忆,也被二十年的岁月长河冲刷的所剩无几。
真要说起来,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学习的地方离着舅舅家很近。
应该是那个时候,作为大外甥的江云曦时常在周末或者节假日放假的日子跑去家里蹭个饭。
江云曦苦涩一笑,“或许,是我太胆小不敢面对有你的过往吧。”
他心里想着,一只蝴蝶从车窗飞过。
尽管速一闪而过,江云曦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动作。那是一只深蓝色的蝴蝶,阳光将他照的油亮亮的。
江云曦眉头一皱,心里苦笑道:“对不起啊,老舅,我来晚了。”
正想着,出租车猛地一转弯,江云曦身子歪着,手握着车门上的把手,天旋地转间,车子停在了殡仪馆的门口。
“一共七块,收您五块。”司机说着,江云曦扫码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司机一脸的不解。
“这是这儿的行规,一块钱是愿逝者安息,另一块是愿生者安康。”
江云曦闻言点头笑了笑,说了句“谢谢”,便下了车。
不同于市里的晴朗,黄澄澄的太阳被阴云遮挡,贴着灰白瓷砖的大楼矗立在院子中央,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脚。
江云曦站在院门边上,路边的柳树只剩干瘪的柳条随风抽打着铁门,与那幽怨的风声合奏着。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江云曦点了根烟向着院里走去。
一阵柴油机轰鸣的声音从身后划过。转头看去,是一辆红头拖拉机开了进来,车斗里是各色的花圈,纸人,元宝之类的。
它停在偏门,与一辆面包车并排靠着。不多时,一辆盖着白布的担架车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与此同时,跟着车出来的还有三女一男。
他们身着黑装,腰间系着白色的布绸,或哭或闹,不想逝者上车。
“好了,快点出发吧,我定的是今天的头炉,再晚一会儿赶不上了。”
男人说着,将女人们哄散,然后在司机的帮助下抬起了逝者。
一阵凉风吹过,江云曦揉了揉眼睛,将烟头仍在地上踩灭。
眼眶湿润的他正想走,却看见一个面容惨白的男人站在眼前,他就像是一堵墙,整整有个二百来斤。
江云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本应出发的送葬车还停在原地,他苦笑着说道:
“您看我长这么瘦,去了也没用啊。”正想走,又被里面一个女人叫住:
“大兄弟,我们这里抬不动,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这……”江云曦有些诧异,看着远处担架车边上束手无策的男人面露难色。
正想着怎么拒绝却听从大堂门口传出一道声音:“我来吧。”
他闻声望去,那是一张他近十年不曾再见也不想再见的面孔:
白皙的脸上一笑便被皱纹覆盖,小小的眼睛被又黑又厚的眼袋拉扯着,就连脑袋也很是沉重。
男人弯着脖子说着话,便往送葬车走去,临离开时他不忘拍了拍江云曦的后背,提醒道:
“儿…云曦,你老板和同事们都在楼上,你快上去吧。”
江云曦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万事小心,量力而行。”
他向着楼里走着,回头去看,那身宽体胖的白脸先生跟着男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