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势大力沉,有毫无畏惧,勇往直前的狠厉,它超脱了生死,不在意防守,只把一切的赌注放在这一掌的进攻之中。这是多年在生死血雨中决战形成的掌意,非有求生之意和向死而生的决心不可修成。
这一掌,带有几十年的厚重,让江城无蕴意的一掌节节败退,落入下风,对方趁势而进,越发凶猛,他要在气势上彻底压制江城,打压他的反抗之心。
重压之下,江城开始倒退半步,对方掌意掀起的乱流拂在他的身上,他全身都在颤抖,体内的内力在疯狂跳动,生死一瞬间的时候,他温养多年的剑意喷薄而出,几乎没有多少费力就行使如臂,并如流水般流畅通透。没想到生死之际,剑意竟然自动激发,萦绕其掌上,带有锋利的锐气,直视对方的掌意。
掌意,剑意,两种不可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意,在一种未知的领域较量。
对方的表情显露出些许震惊,没想到江城的剑意竟然能够反抗自己的掌意,那道剑意仿佛在说,如果你继续冲击,那么也要做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
“有趣。我竟然被一个小辈威胁了。”对方脸上露出惜才的表情,缓缓收起自己的掌意,江城顿时感觉如释重负,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倒退几步,谨慎地看着对方。
“你是一个剑客,以彼之长攻己之弱,是我胜之不武。”江城这时候才看清对方,来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看起来神采奕奕,身形挺拔,他的脸上和手上裸露出来的的皮肤表面都有许多伤疤印子,左右臂有些不协调,江城知道这是手臂多次骨折然后扳正导致的,他的身上必然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刀伤,剑伤,火药伤,甚至他的体内都有一些不稳定的伤势,这些他都没有掩饰地显露给江城看,似乎在炫耀,这是一种荣耀。
如此岳峙渊渟的气势,他心里已经肯定,这人十有八九就是韩彻,除了他,没有人在这个年纪,还能有如此的功力。
“老夫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绕过我府内诸多人的耳目,现在看来还是有些不一般。”韩彻说道:“来,拿起你的剑,与我试试招,让我满意,我说不定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韩前辈功高盖世,晚辈习武火候尚浅,自然不敌。”江城拱手行礼道,想要示弱。
“那我就逼你出手。”韩彻没有管江城如何表示,也没有所谓高前辈高手的自矜,就这样突然冲上前来,一掌拍出。
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掌,没有一丝花哨,没有多余的路数,就这么直白单纯,但却让江城的目光出现从未有过的重视。
这是掌数进入到另一种境界的方式,返璞归真。万千路数融为一招,浩如烟海的拳意凝结在一招之中。
他瞬间抽出自己的长剑,拔剑的一瞬间,一股金色的剑气萦绕,他一剑横劈出去,带有无所匹敌之势,剑意藏于锋,挡开一切阻碍。
韩彻一掌对上这一道剑招,再次发出轰鸣的一声,两者都是霸道凌厉的招数,强强对撞,自然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但瞬息之间,龙争虎斗的势均力敌并未发生,江城的横劈才接触掌意没多久,就被掀飞出去,整个人倒退几十步开外,方才堪堪停住。
韩彻收放自如,没有继续逼近。
此刻他的表情有了些许动容:“纵有千古,横有八荒。这是纵横剑法,好熟悉的招数,原来是鬼谷之人。”
江城强行压制住体内沸腾的气血,毅然站起来,继续保持着备战的姿势,刚才他的那一招,对方没有遇到多少阻碍,就如熔岩遇到寒冰般,轻而易举地融化下去。
“三十多年前,亭渊之会,鬼谷纵横引动天下,我有幸与两人都交过手,这令我受益匪浅。当时他们正值壮年,正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我资质愚钝,只能望洋兴叹。现在又看到你,观你骨龄,不过二十,竟然早已修出如此浑厚的剑意,这既需要天生的与剑的契合,也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韬光养意。”韩彻目光闪烁,道,“将来你的成就,会比他们更高。”
“前辈谬赞了,与师父和师伯比起来,我仍然相差太远。”江城说道。
“三十年前,亭渊之会,让世人又一次看到鬼谷的纵横捭阖经天纬地之能,之后他们功成身退,只留下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如今你的出现,究竟会引动多少风暴?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天下平静了几十年,又要被你搅动了。”韩彻叹息道。
“在下不敢言有天地之能,只是一个执火者,天下都是易燃之物,我只不过将它点燃,业火燃尽后,就是春风吹又生的新生。”
“你能感受到乱世的气运,说明你的心灵已通明,无怪能养意到如此。习武者,大道万千也,有人注其形,有人注其意,有人注其势。所谓意,就是借势,山川,天地,日月,变化都有其意,没有悟性者,无法会其意。我资质愚钝,在多年的生死厮杀中,掌握了一往无前的掌意,于鬼谷交战中,领会掌法中的大道至简之意。你的剑法,有鬼谷纵横的剑法,但是于剑法中,养出纵横之意,上一代横剑,攻于力,行于技;纵剑攻于技,行于力。几乎是一体两面,他们互相学习,删繁就简,将鬼谷流传下来的纵横剑法只化作两式,一招纵有千古,一招横有八荒。你作为下一任,天资更是惊艳,料想你定不会走旧路,但前路已经达到一个高度,你下一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