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府。
“殿下,城郊外的暗影来报,北疆三公主,约一个时辰,便会到达业安北城门。”一名手持佩剑的男子朝覆手立于屏风后一袭锦衣的周承翊行礼道。说完,又有些欲言又止,“不过…他们此行,沿途遇上了袭击…”
周承翊转身绕出屏风,抬了抬眼眸,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去查查。”
高旭领旨退下,跟在翊王殿下身边两年了,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对任何女子上心,圣上几年前便想着给他赐婚,但无论是哪家达官贵胄家的千金,都被他谢绝,却在几个月前,答应了北疆王提出的和亲之策,倒还真是让人意外。
天色渐晚,周承翊立于厚重又高密的城墙之上,注视着远方,不多一会儿,只听远处有了阵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再近些,便可看清来人,领头的正是奉御使陈同。
一行人踏马而来,至城门前方停下。周承翊目光所至,落在了陈同身后乘着一匹棕色玄马的女子身上。
她的脸上蒙着纬纱,身着北疆服饰,风尘仆仆,衣服也有些破旧不堪,身后还背着一把长弓,虽看不全面容,但只见她在如此狼狈之下,还是挺直腰板立于马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透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
周承翊没想到,见到她的第一面,竟是在这般情景下。她这一路究竟经历了什么,没有了马车,行李,和接亲的队伍,就像一支打了仗回城的兵马。
想到这,周承翊清落的眼眸闪过一丝凌冽。
城门守卫的士兵将他们放进了城,已至夜幕,可业安城内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穿过业安最繁华的朱雀街,才终于到了入皇宫的清波门前,元清越被宫里前来迎接的侍从安排住进了内宫别院名为庆云轩的雅居内。
“三公主一路辛苦,请三公主在此处歇息,待旨觐见。”侍从安排妥当,便先行告退。
穿过一个回廊和花圃院落,欣月跟在元清越身后被两名小宫女带到了住处。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房间,内设简约又不失奢华,屋内点着檀香,闻着让人有种身心俱舒的感觉,但对于元清越来说,这里又是那么陌生,一时间,竟站在门口处,不知该做些什么。
欣月见状,忙替元清越卸下她背后的长弓,小心安置在桌上,又四处打量了一番道:“公主,这屏风后面有泡澡的木桶,我去叫人打水来,让你沐浴更衣。”
当全身浸入热水中,元清越这一路的疲惫和酸痛才得以渐渐消散开来,一路紧张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些,水雾萦绕中,元清越只觉眼皮子无比的沉重,泡着泡着,便没了意识,昏睡过去……
欣月守在门前打了个盹,醒来后便进屋去看看公主沐浴完了没有,谁知,喊了两声无人应答,绕过屏风竟看见公主双眼紧闭,仿似睡着了!欣月又叫了几声,却怎么也叫不醒,用手摸了摸木桶的水,已有渐渐凉下来的趋势,这下坏了,这样下去,公主非得生病不可!
欣月一时慌了,这大半夜的,这前院当值的可是几个公公,叫他们来帮忙恐是不妥,她一个人又搬不动,只好小跑着出去多找几个宫女来。
周承翊被召和圣上一同觐见前来复命的奉御使陈同,了解了这一路的情况,还商议了烈马归置编列事宜,走出承乾殿,夜已深了,他知道父皇把她安置在庆云轩,脚步竟不自觉地就走到了这里,周承翊在门口站了一会,不禁怅然一笑,他堂堂翊王,怎会如此荒唐,不过才城墙上匆匆见过一眼。
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一个婢女慌慌张张跑来叫住他。
“翊王殿下,翊王殿下,奴婢是北疆三公主的侍女,还想,还想请您帮个忙……”欣月喘着气又小心翼翼问道。还真的天助她也,正愁找不到人,却突然看到了门口的翊王殿下,这翊王殿下是公主的未来夫君,这件事,也唯有他能做了。
“你去准备一条纱带,还有干净衣物。”周承翊匆匆往里赶,吩咐着欣月去拿东西,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捞人要紧!
站在屏风前,周承翊用纱带蒙住了眼睛,转至木桶前,揽过元清越的肩头,将水中仍在昏睡的女子扶起:“快,给你家公主擦拭,再披上衣服!”
欣月匆忙给元清越套上贴身衣物之后,只见周承翊拦腰横抱起,三步作两步将公主轻轻放上了床,欣月终于算是松了口气,上前去替公主盖好被子。
周承翊解开了绑住眼睛的纱带,床上睡的正酣的北疆公主的容颜,这才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因是在水中泡久了的缘故,未施粉黛的脸上还透着红晕,浓密的睫毛耷拉在眼睛上,北疆女子的五官较中原女子更为深邃些,倒真是个绝色佳人。
而她这眉宇间,的确,与那人相似的很。
周承翊临走前交代了欣月,勿将今夜他来过的事情告知元清越,毕竟,他们还未成婚,他虽并未逾矩,但终究女子面薄,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