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这些工厂工人每年都会来，厂子里统一组织，医院里的医生们给工人做排铅排毒的治疗，整个疗养过程持续一周左右，期间一起吃住，算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赵波坐在院子里一个池塘边上，看几个大男人钓鱼。

“波子，怎么不去钓鱼？”班头坐在旁边。

“不会。”

“有什么会不会的，甩两杆子就会了。”

赵波摇摇头，看着四眼，地质员，狗子他们几个凑在一块，却是少见，嘀嘀咕咕的。

“狗子居然没来粘着你，少见啊。”

“这两天他怪怪的。”

“哎，感觉这排毒也不行了，年纪大了，手臂都麻，用不上力气。”班头叹口气。

“你得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本来这铅毒就毁身体，抽烟更是对肺不好。你没见那老孙？一到冬天就咳嗽，喉咙里都是痰。”

班头姓黄，是厂里真正的老资历，有技术有经验，是真的把一辈子献给了工厂，把口号里的内容写进自己人生。

“都是要朝不保夕的人了，哪还有空惦记自己身体。”我笑着说。

“老黄，你以后什么打算？厂子关门了，我们年轻还好挣口饭。”我反问，他看出来老黄有些郁郁，想要找人说说话。

这一问，像把老黄话匣子打开了。

“哎，还没什么打算，先把厂子欠的钱都提出来吧，做点小买卖，这些年也剩下不少。都叫黄老抠，黄老抠的，怎么不得抠出点家当。”黄班头闷闷的说。

“欠的钱，取不出来也行，再说也没多少。”

“嫁女儿都有点嫁妆呢。”

“就是这厂子说倒就倒，哎……”

黄班头这辈子的气都要叹完了，以往厂子里上班，休息室还是车间里，老黄都没叹过气。

“给我根尝尝。”老黄抬抬手，指了下烟。

我翻出来递给一根，给他点上，看出来是从没抽过，第一口被呛的咳嗽。

“这玩意儿劲头这么大，平时休息室里闻你们烟味，没这么冲。”

“呵呵，二手烟危害更大。”

“啥是二手烟？”

“不看手机新闻啊？”

“咱就知道电视能看，手机也能看了？”

我愣了一下，想着那黑白色的小屏幕，大哥大，怎么也不像是看新闻的。

“呵呵，报纸上也有啊。”我随口敷衍道。

“哦。”

“有时候觉得这辈子活的挺没意思的。”老黄再抽了一口，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要好了很多，烟缓慢的从嘴里吐出。

“有家有室的，多美满。”赵波随口道。

“按理说是这么个理，可就是觉得没意思。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没了。”

老黄还在考虑工厂的事，这事他接不上口，因为他对工厂没啥感觉，自然很难体会。

“赵波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老感觉你像个外人。”老黄吸了第三口烟，烟从嘴里到了肺里，再从鼻子里喷出。扭头看着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