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叹了口气,并不回答,脸上老泪纵横,双手抱着无忌,望着张翠山的尸身,说道:“翠山,翠山,你拜我为师,临去时重托于我,可是我连你的独生爱子也保不住,我活到一百岁有甚么用?武当派名震天下又有甚么用?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众弟子尽皆大惊。各人从师以来,始终见他逍遥自在,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消沉哀痛之言。
殷梨亭道:“师父,这孩子……这孩子当真无救了么?”张三丰双臂横抱无忌,在厅上东西踱步,说道:“除非……除非我师觉远大师复生,将全部九阳真经传授于我。”
众弟子的心都沉了下去,师父这句话,便是说无忌的伤势无法治愈了。
“倒也未必。”
众人抬头看去,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峨眉派的大弟子玄静道姑。
“玄静道友,还请说个明白。”张三丰对玄静行了个礼说到。这玄静本属张三丰的晚辈,张三丰为了得知救张无忌的法子,不惜向玄静施礼。
“张真人,这可不敢!”玄静慌忙拦下。
“在贫道来给张真人贺寿之前,掌门真人曾交代过。这张武侠夫妇的离去和无忌孩儿所受的苦本有定数,天意难违。”玄静见宋远桥几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连忙继续解释道。
“掌门真人特意让贫道传话给张真人。无忌虽然说现在受苦,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若张真人心疼孩子,今天我便把他带走,后日峨眉定还张真人一活蹦乱跳的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张三丰听玄静的话后心里已然放了大半。虽然吃惊于峨眉掌门如何得知今日的一切,但显然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只是日后属于张无忌的大机缘将与他擦身而过。”
六人在大厅上呆了良久。无忌忽然睁开眼来,叫道:“爹爹,爹爹。我痛,痛得很。”紧紧搂住张三丰,将头贴在他怀里。
张三丰抱着无忌,走进自己的云房,手指连伸,点了他身上十八处大穴。无忌穴道被点,登时不再颤抖,脸上绿气却愈来愈浓。张三丰知道绿色一转为黑,便此气绝无救,当下除去无忌身上衣服,自己也解开道袍,胸膛和他的背心相贴。
玄静看了心中不忍,从怀里掏出一玉瓶。
“宋道友,这瓶中有十粒疗伤药丸,唤作九花玉露丸,本是郭师祖传下来的,今天就送给这孩子吧。用法张真人自然知道。”
“可是当初桃花岛黄药师的九花玉露丸?!”
桃花岛主黄药师的九花玉露丸是疗伤圣品。只是那黄药师是百年前的人物,炼制九花玉露丸的药方和手法早已失传,想来也只有峨嵋派因为开派祖师是郭襄,才有一些流传下来吧。
“这丸药对寒冰掌的毒性疗效甚微,也只能起些减轻苦痛的作用。掌门真人并没有提及此事,想来这孩子虽然历经危难,但实际却并无生命危险。我也是心疼孩儿想让他少受些苦而已。”
宋远桥慌忙接过来收下,也无让张无忌服用之意。有师父在,此时张无忌虽然痛苦了些,但危险是没有的。
掌门真人的话已带到,峨嵋派众人最后起身告辞。纪晓芙见殷梨亭哭得伤心,眼圈儿也自红了,走近身去,低声道:“六哥,我去啦,你……你自己多多保重。”殷梨亭泪眼模糊,抬起头来,哽咽道:“你们……你们且去,今日武当事太多,就不远送了。”纪晓芙忙道:“你们且忙,我随师姐就走。”
纪晓芙顿了一顿,牙齿咬住了下唇,随即放开然后从头颈中除下一个黄金项圈,递给殷梨亭,柔声道:“这个给了张无忌……”
待殷梨亭接过项圈,纪晓芙紧走几步赶上了在远处等候的玄静等人,没一会儿,人越走越远,转过一个弯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