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诺突然看到了察哈卡抱着的女孩,立刻就清醒了,但是察哈卡可没让她凑近了看,希诺只注意到女孩露出的小臂白的发亮,其他地方都被斗篷盖着的。“诶,湖水,湖水怎么又不见了?”
察哈卡闻言回头看去,湖水又再次下降了,但这次,他们能清晰的看到湖底了,湖中央空无一物,“这应该算是没问题了,走,我们回去吧。”
“等等,镇长,这个女孩怎么办?”希诺急切的问道,“我们会处理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要知道你自己也差点交代在那湖里了,还是这斗篷把你拖起来的,你先回去休息。雪要下大了。”察哈卡仿佛察觉到他的想法,说话说的滴水不漏。
“好,好吧。
希诺有点失落的跟在察哈卡后面走回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的教堂,只是一直嗯嗯的答应察哈卡说的话,也没管说了什么,直到他杵在那里,差点撞到布耶卡夫,“你想什么呢?””熟悉的牧师声把他惊醒,他左看右看,问:“镇长呢?”
“我怎么知道?不是他让你在这等我,让我给你治疗吗?怎么,你小子也没看出来哪里有伤啊。”牧师无语的看着眼前愣神的希诺,后者疑惑的问道:“他没给你说什么?”
“说什么?不就是你们探查完没问题了,把你们几个送回来了吗?快点,我检查完就回去了,今天还有一堆事情要我去做。还有,你不冷么?外面雪这么大,你杵在门口不动。”
其实,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而察哈卡把希诺几个人送回了教堂,就抱着不知名的少女回到了镇西边他的木屋里,先把少女放在临近壁炉的一张木椅上,再抽出手把炉火点燃,没加多少木炭,所以温度是在缓慢的上升。看样子少女是被冻僵了,不能升温太快了。
而他接下来却不知所措了,因为他也没遇到这种情况,又担心镇上的人不明白情况,所有只能先把少女带到这里来,少女随着温度的上升,也渐渐有了些许动静。
眼帘初启,金瞳中充斥着失神与呆滞,斗篷滑落,银发也垂于双肩。身着黑色针织裙的少女望向眼前的壁炉,似乎还处于失语状态。镇长也反应了过来,用一个新的杯子接了些温水,递了过去,前者机械般的抬手接过,抿了几口,仿佛是温水把她冻住的思维唤醒了,她终于开口道:“感谢……我现在在哪?”
镇长怔住了,我们这里,好像不能轻易和外人说吧?
“嗯,伊凡帝国?”少女却率先给出了回答,她盯着木墙上的那幅地图喃喃自语。镇长想习惯性的点头,但突然想起,这不是两百年前罗曼诺夫的旧称吗?
“现在被称为罗曼诺夫,小姐,我们在西南部一个巨洞里发现了你。”
少女眨了眨眼睛,想起身,但是没成功,“谢谢您,两刻钟前我已经能听到您的声音了,救扶之恩无以言表,我叫薇莉安,来自日德兰黎明使团。”
“我叫察哈卡,是无名镇的镇长,小姐,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镇长先生,我想顺便拜托您几件事情。”
这么直接?即使眼前人看着毫无威胁,但是在巨洞中,耳边响起的诱惑声可不是假的,察哈卡不知道她更多的来历,罗曼诺夫疆域辽阔,每个镇长都有防范外部力量的责守。但是小姐边说边拿出了一个袋子,“您如果担心我的来历的话,我可以作证的……我有东正教廷认可的术法等级证明。还有这些,是我为我的住宿准备的费用。”
住宿?薇莉安要在这里住下了?她的请求只是这个?
“我想要在镇上住一段时间,最好是在有书的地方,这里有图书馆吗?说着,她打开了口袋,里面是接近一半的通用银币。”
察哈卡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请求,而且这给的钱明显多了,还是可以答应的,“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小姐,你术法等级是多少,我需要找对应的医者为你疗伤,因为你体质不同。”薇莉安摇了摇头,道:“不用的,我没有受什么伤,而且,我也没有等级评定的,日德兰的体系大抵和此地不同。”
好吧,察哈卡也只能放弃把布耶卡夫叫过来的念头,于是起身准备收拾柴火,就看见了门缝里面有几双发亮的眼睛,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刚才队伍里那几个术士,趁他们还在偷偷打量壁炉边喝水的薇莉安,察哈卡突然推开了门,好家伙,还不止刚才那几个,他们是把半个镇的年轻术士都叫过来了吧。
察哈卡一下就不和善了,而且他认出了贴着门缝的就是希诺,“希诺,你最好带着你的小伙伴在冻死之前,离开,不要打扰客人!”
外面风雪这么大,看看希诺,完全不顾脸被冻得红肿,不忘多看两眼,才用冻僵了的脚踉跄的跟随着术士们走了。
“好美……我一定是爱上她了。”
“喂!希诺,你可别晚上一个人跑来偷看。”
“这说的,反正我第一个遇见的,羡慕去吧。”
“嘁,还不是被赶回来了。”
听着风声里传来的只言片语,察哈卡只觉得头大,以后一定要让布耶卡夫严格教导他们对客人的礼仪!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没这样吧?天色已经渐晚,趁着还有云隙中透过的阳光,,他也就没再管希诺他们,把院内的一些柴火抱回了屋内。
“屋外,似乎很热闹。”
察哈卡尴尬地笑了笑,道:“是镇上的孩子们不太懂事,都想来看看客人。”薇莉安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脸上的表情并未变化。
她只是放下了水杯,看着壁炉出神。
“镇长想尝试一下日德兰的食物吗?我会做这个的。”察哈卡这才想起来已经快晚上了,他是真不擅长应对客人,虽然罗曼诺夫是个好客的地方。总之,与北境民众相比,这位小姐更习惯反向回馈。
薇莉安也察觉到了镇长的拘谨,道:“没事的,请您放松一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我也能够理解的。
这样很好,后者微笑的点点头,重现开始日常的安排。
毕竟这一时节,黑夜总是很漫长。
所幸,今夜的风雪不是很大、没有雪风拍打在窗户上的吵闹,还能在窗户中望到钟楼的塔尖。“小姐,今天有些晚了,麻烦你在这里过夜,可以吗?明天我会把你送去镇图书馆的。”
薇莉安在镇长出去时,还是打量了这所木屋的布置,她看到了窗户边有一张挂床,至少,不能麻烦主人睡在地板上吧。所以她就答应了。
这张挂床,察哈卡曾计划用于作为临窗的坐铺,但他一直忙于镇上的事情,而且窗户边很吵闹,他也就再没想过,现在看来倒是不算失策。
就在他布置挂床的这么一会,一股香味已经从壁炉处传来了。这是……日德兰美食?察哈卡最后望了一眼窗外,把窗帘拉上了,严严实实的。
薇莉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食物和盘子,已经放在木桌上了。
“是我自己的储备,希望您对食物的味道感到满意。”
“这?小姐的术法能力值得称道,我还从没见过谁能这么迅速的做好食物。”
“这是血肠和羽衣甘蓝。”
德意志国的血肠,镇长以前只是听过,在客人的一手示范下,他成功体会到了两者一同咽下的感觉。比起当地的野果果酱配列巴,好吃了十倍,不对,百倍!“这并不是日德兰当地的做法,但我觉得这么做味道会很好。”
“小姐真的不像官方描述的日德兰人啊。”
薇莉安可是从一个圆柱形的铁盒子里面取出来的,里面甚至还有腌制的汁水。
“算半个吧,我以前在日德兰南部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现在那边情况如何了,我应该睡了很久,从儒略历1537年开始。”察哈卡这次没有惊讶了,比起罗曼诺夫,在更西部的国度里,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动昏睡的人也有,沉睡多久的都有,这还是他从布耶卡夫口中听说的。
“日德兰南部,现在成为了德意志国的领土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木墙上的地图,没错,现在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局势已经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听闻此话,薇莉安神色显得冷淡了一些,她也只是低头继续咽下盘中的食物,“日新月异,没想到德意志这盘散沙居然能够归于一统。”
“小姐,抱歉。”
“没事的,您只是在陈述事实,我还想感谢您能告诉我这些。”
后续的气氛还算融洽,他们也谈了一下关于罗曼诺夫的近况,薇莉安对这些抱有极大的兴趣,虽然还是保持平静的神色,但从她的眼眸中,察哈卡捕捉到了一丝丝好奇,只是相比于传闻中的苏醒者,对现世有着更深的追求。
待收拾完餐桌,镇长想去抱一床毯子来,壁炉中的火并不能保证燃烧一夜,温度对于他来说还好,但是对于薇莉安就未必了,只会被冻醒吧?
后者坐在挂床上,身上已经重新披起了白色斗篷。
“有斗篷就不会冷了。”
但愿……察哈卡也不好再坚持,也许这件斗篷就和术法一样,有什么保暖效果呢。只是在今夜,他依旧要时刻注意这位小姐的动静。为了双方都好,也因为职责所在。黑夜的降临悄无声息,被清朗月光照拂的少女即使表面柔弱无力,但也充斥着不稳定因素。
只是在很短的时间,薇莉安再一次进入了梦境,即使做了两百年的梦客。
她在梦里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察哈卡的木屋,抬头望去,片片雪花在她身边融化,就这样信步走着,直至之前看到的钟楼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驻足?”
僵硬的声音从钟楼中传出,“瞧见了么?在不远的未来,终会有人来替我夺舍你的。”
薇莉安没有回应,而是后退几步,想呼唤什么到她的手里,眼前的景物却泛起涟漪,转瞬重归黑暗。这是她思维中的具象,在以往无意识的状态,她在无尽头的甬道中走了很长时间,还有各种她遇见过的,认识的,素未谋面的,僵硬的声音在问她各种无聊问题。
薇莉安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选择的后遗症,亦或是,代偿报业。
梦很真实,偶尔与现实重叠,在她的心间挥之不去。
梦很虚妄,暂时在眼前浮现,挥一挥手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