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深蓝被打破时,云层中已经可以看见太阳的微光。
街上的灯火还未全熄,街边的铺子已逐次开张,为了糊口的工人和货郎也走在了空旷的街道上。
守在城门口的小斯点燃了挂着的鞭炮,已准备好的舞狮队伍,敲锣打鼓的顺着街道朝着城内走去。随着队伍前进,天光逐渐放亮,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许多周围居住的百姓,都走到舞狮队伍周围,来沾一沾队伍的喜气。
队伍行到丽水湖畔,龙舟的鼓声早已响起,岸上的百姓也传来阵阵的喝彩声。
节日的喧闹声,传入了离丽水湖不远的洛宅,洛语嫣睁开眼睛,乳母和澜书伺候着她梳洗完毕,她便离开了闺房。
她像往常那样,走到后院的花圃,来打理花圃里的花。她看着手中正在打理的一盆月季,自顾自的说着:“我要离开家一段日子了,你们可要乖乖长大啊。这些日子,就要有劳乳母和管家来照顾你们了。以后,你们都不会见到墨然哥哥了,至于他怎么了,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们吧。”
洛语嫣从小除了练字画画,就喜欢养花种草,这花圃的花她都是她亲自种的,也是她亲自打理的。有什么心事时,也会到这花圃里,她不知道这花圃里的花是不是能听懂她说的话,但是她说完以后就会觉得心情大好。
“小姐,苏老爷和苏夫人来了,老爷夫人让我请您过去。”
“好,我知道了。”
洛语嫣离开花圃时,乳母已经受到了她的嘱托,来花圃帮她打理花草了。
苏府来洛家退亲,因为依然有宫里来的人在侧,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道歉寒暄,客气了几句。
苏老爷和苏夫人见到即将久别的故人,亦是眼泪汪汪的。午时在洛宅一起用了饭,接苏家进京车马已经在洛府门口等着,洛家一家人将他们送上马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各自的眼神中已流露出太多的不舍。
送走了苏家,未时静安郡主的车马也到了洛家门口,洛老爷和洛语嫣收拾了备好的行礼,就跟着郡主一起踏上了进京的路。洛语嫣和郡主安排同乘一辆马车,而洛老爷则和郡主的一名侍卫同乘一辆马车,却走在郡主的马车前。洛语嫣和洛老爷疑惑,但想着既然这样安排了,必然有郡主的道理,也就没有多问。
路过丽水湖畔时,洛语嫣趴在车窗上,看着湖边的热闹。本来窗外的一切应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外面越是热闹,洛语嫣心里越是失落,她放下了车窗的帘子,转回到了马车内。
她的失落,落在了静安郡主的眼中。郡主使了个眼色,巧儿就倒了一杯茶递给洛语嫣,又将一个粽子和几块株洲特有的糕饼放在盘中,递到了洛语嫣手中:“洛姑娘请用!”
洛语嫣微笑着接过了巧儿端来的茶,却没有接过装着食物的盘子,洛语嫣本想拒绝时,坐在洛语嫣身旁的澜书拉了拉她的衣袖,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洛语嫣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盘子粽子和糕饼:“多谢郡主。”
洛语嫣随意挑了一块糕饼吃下,剩下的便递给了澜书,澜书偷偷撇了眼郡主的眼色没有怒意,于是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静安郡主微微扬起嘴角,轻笑出声:“洛姑娘主仆,平时也是这般有趣吗?”
澜书听到了郡主的话,不好意思的微微抬头,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嚼完,将要开口却被呛得咳了起来,巧儿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澜书拍着她的背道:“你慢点,不够吃还有。”
澜书喝了茶水,听了巧儿的话,又咳了几声。能说话时,她还是带着咳腔低着头道:“没有,我只是怕郡主怪罪,这东西本来是给小姐的。”
静安郡主看着澜书咳起来,面上本来也尽是担忧,听了澜书的话,噗哧一声笑起来:“无妨,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人吃的,没人吃不就没用了吗?”
“谢……多谢郡主!”澜书生怕郡主怪罪,咳着结结巴巴的回道。
“让郡主见笑了,澜书她还没离开过洛家,在家时她也时常照顾我,出来了我也该照顾她。”洛语嫣拍着澜书的背,面容中除了担忧也带着怜惜。洛语嫣眼中的怜惜,与澜书见到洛语嫣照顾受伤的堂妹时是一样的。
静安郡主微微一笑:“本来,我们是打算在余遥,再多玩几天回去。但是……”静安郡主的声音恰然而止,担心的看着洛语嫣,没有继续说下去。洛语嫣听了,视线从澜书身上离开,抬头看着静安郡主温柔一笑,自己接话道:“但是,宁安公主大婚在即,所以,郡主也不得不先回京了。”
郡主点头,和煦的微笑道:“确实如此,所以,让你们都没能好好的过一个端午。”
“只不过是少了些玩闹的时间,暂时与家人分开罢了,人生的路那么长,总不是每个节日都会与家人在一起,否则怎么会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呢?”洛语嫣摇摇头听着车外的锣鼓声,思绪回想起往年的端午,苏墨然和堂姊妹们都会来洛宅一起过,亲人相聚有说有笑,曾经未离家时她以为短暂的相聚就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离家越来越远,当今年的端午她见不到那些想要见到的亲人时,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年的中秋,应该也是要在别的地方过了。
静安郡主到洛语嫣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背道:“想我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也是如洛姑娘一样的心情,那时除了想家,更多的还感到害怕,后来出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洛语嫣点点头:“郡主说的是。”
“对了,洛姑娘,有一件事情还是得和你说下。除非是有为朝廷处理的大事,否则我不会用自己的仪仗,更不会明说自己的身份,否则一路一群人跪到京城,麻烦得很。所以,我们是假扮作富商出来游玩,这一路上,我就要认你做下我的妹妹,认你的爹爹做一下我的爹爹了。”洛语嫣见郡主有些小心翼翼的说着,略显出一点调皮,噗哧一笑回道:“好,长姐!小妹这一路上就听你的安排了。”
马车越往前走,路上的声音越是安静。出了城门后,便入了官道,除了马车赶路和一些飞过的鸟鸣声,便没有城中那般热闹了。
洛老爷在另一辆马车里,郡主的侍卫已经给他说清了郡主的计划,才开始洛老爷是拒绝过的,因为他认为这样冒认郡主的父亲于礼法不合。可是,郡主的侍卫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拿出了早就给洛老爷准备的行头换上后,洛老爷也只能奉命行事。
入夜一更时,一行人到了昭洲淮扬,淮扬是与余遥齐名的鱼米之乡,整座城市依水而建,家家户户出门见水,素有“水乡”的美称。
到了淮扬著名的旅店楠隐居门口时,马车停了下来。静安郡主和洛语嫣下车,两人走到洛老爷的马车前恭恭敬敬的迎着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的洛老爷下了马车。
“爹~~”静安郡主叫的越是恭敬,洛老爷心里越是打哆嗦,但是,还是没有露出马脚,自然的接受了郡主搀扶着自己进了旅店。
店里的掌柜上来问住店情况,也是洛老爷一一回答安排,郡主对于洛老爷的安排也很是满意,心里暗暗赞赏着这个“爹爹”。
“哇,小姐你快看!”到了房间后,澜书将窗门打开,眼下是一片小桥流水的景色,不远处的街上灯火通明,还有许多人在街上为今日的端午狂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