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许清明虽然嘴上承认自己说的不对,他总感觉,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个烂透了的世界。
总之,他笃信自己没病。
回廊的尽头,是一尘不染的宽敞房间,通风口呼啦啦的吹,许清明耳朵一阵刺痛,好像开始耳鸣了。
玻璃柜内,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碎尸片,每一片都认真的标好名字出处,血肉的红色交织在一起,似乎连成一气,张开大口,要把他给吞下去。
耳鸣愈发强烈,许清明又产生了隐隐的幻觉。经过肝肺柜,他要按按胸口;经过眼珠子柜,他要揉揉眼睛。不然许清明会觉得这些器官是他的,然后会神经质的确认半天,觉也睡不好。
但院长对它们太大兴趣了,他径直走过陈列馆,来到实验室。
内部又是无数的玻璃展览柜,只不过体积比较大,而靠前的那个柜子中,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体。
这个人好像还活着。
许清明这么觉得的,然后那个人体抽搐了一下,印证了他的猜想
院长于是按下了开关。
许清明的心跳也被这个开关给关停了几秒。
装在那个人体上的某个装置启动了,嘭的一声,头颅化作一片血雾,他是在玻璃柜中被处决的,但那血雾仿佛把许清明给笼罩起来,从五官一直渗入心脾。
耳鸣声、耳鸣声、耳鸣声、耳鸣声耳鸣耳鸣耳鸣耳鸣……哔————
“这个试验失败了。”
院长微微叹气,他说道:
“我尝试把兼容体的细胞进行移植,他是第14233个试验品了,可惜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许清明快被耳鸣声折磨疯了,可他还是顺着院长的话说下去:
“你是怎么找到那么多试验品的?”
院长回过头,眼神幽然。
许清明感觉手一沉,那是一本厚厚的户籍本,他感觉耳鸣声似乎也被它压得消散片刻。
“随便挑两页吧。”
院长说道。
许清明手一颤,不自觉的揭开一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和资料。很明显,这是临安市某个区域的人口户籍。
不由分说,院长将本子再次强抢了过来,手按在单片眼镜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名字。
风依旧在刮,好像又刮来了耳鸣声。
“好了。”
院长将那一面折了印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明天就能看到他们出现在我的实验室里……我会派人把他们抓过来的。”
“哦——我忘了你明天就出院了,真遗憾呐,这些人可都是你亲自挑选的哦。”
……这些人好像是平民。
院长笑的很扭曲,许清明感觉力气像被这个笑容给抽掉了。
潮湿、消毒水、冷风声、耳鸣声、试验品、精神病院、头颅碎裂器、细长的脖颈、随机杀人……
死亡……死亡,死亡。
许清明的脑海中遏制不住般的想起各种名词,如同泡沫般,膨胀着,碎裂着。
耳鸣……院长、碎裂器、试验品……死亡。
不对,应该是——
硝酸、丙酮、威菌磷、氰化钾、一氧化汞、八氟异丁烯……
氯胺酮、三溴乙醇、酒石酸唑吡坦……
王水、氟锑酸、甲氟磷异丙酯、二氯二乙硫醚、α-氯乙烯二氯胂……
许清明如此想着,终于稍稍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