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这仗,拿了钱,老子就能回去……卖了那些书…”
……开个煎饼摊…”
……上个老年大学…”
……去看看小果…”
……去看看小果…”
赵昇这么和自己说。
他总这么和自己说。
只是待得战火稍熄,那点零碎从不知多少人手里沾去了再发下来,
也未曾能在手里多攥一会,
就又被散给别人。
给命苦的人。
何况每次从城墙上趔趄下来,也大体忘了自己那些的潦草愿望,
而那些愿望,也仅仅是他劝服自己为这个国家守下去的潦草理由,
罢了。
但这理由也没有用了。
人都死了。
“为什么啊?!我愺你们的妈啊…
城破。
一纸书,万人命。
赵昇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
但毫不碍着他绝望。
毫不碍着人们去死。
人,倒不如非人。
但大多人并理不清事因事果,于是弃城便好似成了他的决定,于是,
此战之前,他万人景仰,此战之后,他人人喊打。
可他甚至没挪过地儿,除了从毛坯房里走出来看着外边的人间惨剧。
然后当着异国狗们的面无能狂怒一番,
再真切像条老狗一样被拖回房间里。
门外的人依旧,
该淫的淫,该掠的掠,不该死的死。
“咳……你想要我做什么。”
赵昇的喉咙前所未有地嘶哑。
仿佛喉管的壁黏连在一起,每一丝字词都要撕裂着扯出点浓痰和污血。
那是他所守的人们的血。
谢鸣看着面前的可怜的正值壮年却白发苍苍的,
英雄。
不对,现在是…
谢鸣从抱着的公文包里忙乱地找出张文件来,用胳膊和腹部夹住包,把文件一张张翻着,
“……渴安城的叛徒。”
谢鸣稍稍抬眼瞄了下坐在地上抱着头的赵昇,确定他没有因此而反应异常,才舒了口气把这张纸翻了个面继续念下去。
“你要完成以下的事,并且不做除之外的一切事。
回天陵,当着朝堂众官的面,自废武功。
当天夜晚隐秘找到大太监郑浩。
四十四小时内听从郑浩的指挥。
此后九十四天里听从郑浩所指示给你的人的指挥。”
谢鸣顿了顿,“让你杀就杀,让你死就死。
与这些事冲突的,一切,”“不管国事私事大事小事,”“不予理会,有影响的,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