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人是县尉柳金羊。

他身材高瘦，双臂修长，面皮呈淡金色，下巴上蓄着一小撮整齐的尖簇状胡须，倒是很符合他名字里“金羊”两字的形象。

柳金羊两颊和下巴都偏瘦，有一种不怒而威的仪态。

然而，他的语气却像是一个精明老练、笑口常开的生意人。

相比之下，县令钟逸的笑容就要淡薄得多。他微笑着说道：“今天抓获了不少赤火帮的骨干，赤火帮大势已去。不过，还有许多喽啰成了漏网之鱼，就要县尉你多费心了。”

柳金羊笑得合不拢嘴，抱拳道：“下官分内之事，一定尽心尽责。”

林宣听得清楚，也明白县尉为什么这么高兴。

赤火帮高层虽然被抓，但真正负责运营生意的，往往是中低层。

县尉去处理这些事情，里面有多少生意、多少资源、多少利益会落入他的口袋，只有县尉自己清楚。

林宣猜测，县令钟逸之所以将这样一块肥肉交出去，或许正如县尉所说的那样，县令即将升官。

因此，对钟逸来说，这种需要长时间才能完全消化的利益，不如放给长期盘踞于高陵县的县尉。

到时候，县令拿主要的功勋，县尉拿主要的利益，两全其美。

为官之道，算是让钟逸给玩明白了。

自从知晓县令的谋划，林宣对他尊敬不再，凡事就会往阴暗、实际的方面去想。

县尉柳金羊离开后，钟逸继续带着浅浅的笑意，询问林宣先前的经历。

此时再跟钟逸说话，林宣心境虽已完全不同，面上却跟之前一样不卑不亢，平静如常。

他像之前同周小靖和邝文达说话时一样，有技巧地回答了钟逸的问题。

最后他还补充了一句：“从周捕头跟抓我那几人的对话，我猜测他们都出自同一个门派。”

“我知道，这个门派叫五绝门。”

“五绝门？”林宣重复着。

他想到那五人刚好穿了五种颜色的衣服，跟五绝门这个名字倒是极为相配。

“关于五绝门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详谈。”钟逸说着停顿片刻，打量着林宣空空的双手，继续说道：“你的刀坏了？”

林宣继续合理地编造故事：“我不清楚，我醒来的时候，刀就不在身边。”

“我去过现场了，你的刀碎成了许多段。你说你当时就被震晕了，真是遗憾。你可以去河边看看，或许能有所收获。”

钟逸说罢，从旁边拿起一把刀，交给林宣。

“这把刀跟随我多年，算是我私人对你的补偿和奖励。”

钟逸将刀抽出一半，露出鲜红色的刀刃。

“这把刀名叫赤血刃，由能工巧匠，以特殊方法铸炼而成。每杀一人，刀刃便会吸一分血，也就会更加殷红。

“将内息灌注其中，可以挥舞出血气凌厉的刀气。自然，刀刃能承受强悍的内力冲击。灌注的内息越多，刀气越强。”

林宣瞬间联想到地窖里的土台，这把赤血刃不会就是用这样的邪法铸炼出来的吧？

他刚在地窖里走了一圈，钟逸就以带着几分邪气的刀相赠，是巧合，还是钟逸在试探他？

毕竟，当时地窖里，不止林宣一个人。

林宣心中神思电转，迅速有了应对。

他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嘴里不利索地说着话：“这……这把刀……这么贵重，我没资格拿吧？”

他惊讶，但心中又欢喜、渴望，这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应有的神态。

钟逸淡淡笑着，说道：“刀，就应该掌握在有能力的人手里。”

林宣就坡下驴，高兴地接过刀。

他对钟逸最后这句话还是认同的。

兵器本无正邪之分。

好兵器掌握在坏人手里，一样作恶。

邪兵握在他手里，一样能用于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