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午后,福光一中。
课间嘈杂,赵修白独自坐在座位,戴着耳塞徜徉题海。
他手中的笔转个不停,如同脑中答案的加载符号。
“白哥!”
后背被人猛地一拍,黑笔甩落在地。
赵修白嘴角抽了抽,弯下腰,耐着性子捡起,用力甩了甩,在纸上画了两道。
……断水了,他才换的笔芯。
他摘下耳塞,一脸阴郁地看向来人:“有事吗?”
自知惹祸的金鹏摆了摆手,尴尬地退了出去,退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缩着脖子重新凑过来。
“那啥,门口有人找你,是个阿姨。”
话音刚落,金鹏便跑没影了,似乎他的下一秒就会灭他口一样。
赵修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门外。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所谓的阿姨在等他。
“同学你是有什么眼疾吗?我才二十二你叫我阿姨?”
“姐姐姐姐,您是姐姐!……放手啊疼疼疼!”
走廊口传来惨叫声,还有一小群同学围着看热闹。
赵修白挤进去,看见金鹏被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反剪住胳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兴许是她抹了艳丽的口红,留了一头黑色的大波浪,看着比较显老,金鹏叫错,一是情有可原,二是情商为零。现在的姑娘,主打一个叫小不叫老。
“这位女士,请你先放手。”赵修白向前一步,对上女人的目光。
她的整张脸都被草草粉饰了一番,唯独眼睛没有上妆,浑然天成的一双桃花眼扑闪着,上下打量着他。
不知为何,他能从她的眼神里捉摸到冷意,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女人盯着他看了半天,好像想起了什么,擒着金鹏的手动了动,示意他抬头:“哎,这是赵修白吗?”
金鹏生无可恋地抬眼,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朝他眨眼:“白哥!快救……”
“我”字还没出口,女人便松了手,径直走向赵修白,金鹏忽地没了束缚,一个趔趄险些以头抢地。
赵修白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自顾自地从挎包里掏出证件递给他,顺带绽放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赵同学你好,我是中央特殊调查部的之妤,这是我的证件,你对一下。”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工作证,照片里装着一个比现在的她更清丽稚嫩的少女,姓名一栏赫然写着“之妤”二字,隶属于特调部行动组。
“有点不像。”赵修白耿直地说道。
之妤听罢,现场掏出了卸妆水抹上脸,一顿搓再一顿擦之后,重新看向他:“这回像了吧。”
卸完妆之后的她确实与照片中别无二致,那些胭脂水粉放在这样一张精致的脸上,属实多余。
他点点头,把证件还给她。
上课铃打响,看热闹的学生虽有留恋,还是不得不各自散去,兴冲冲地准备回去写小纸条播报课间小新闻。
赵修白作为年级第一,而且才貌双全,自然免不了成为课间新闻常客,还是爆炸性的那种。
他们会怎么传?段一学霸驰骋情场,还是男高的堕落情史?
之妤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凑近他,低声说:“你放心,从他们进入教室里的那一刻起,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赵修白皱眉,觉得这人有病:“什么?”
之妤并不在意他的眼神嘲讽,也不答疑解惑,而是转身走下楼梯。
被留在原地的他莫名其妙,坚定了这个女的绝对不正常的想法。
她在转角处停下,抬头喊他:“跟上啊赵同学,帮你请过假了。”
“你到底是谁,找我什么事?”
“我是特调部的之妤,我找你……有急事。”
“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关于你的私事。”
对方有问必答,赵修白反而没了话。
但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和什么特调部,还有这个女人扯上过关系。
在他思索的空档,这边的之妤已经涂好了润唇膏。
她默默哀痛于自己的化妆技术,苦练半年,眼妆依旧无法参透,其他的自也不必说,都化得老十岁了——顺便再为花在化妆品上的钱哀悼一分钟。
还有这个赵修白,他的记忆力怕不是都花在了学习上,连前几天报过名都不记得,怕是很难被那种能力选中。
看他回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什么,就先把人拐走再说,反正那信息表都填了,给他看一眼总会想起来的。
“行了,姐不是神经病也不是人贩子,不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之妤几步上了楼梯,抓住他的手,一路走下去。
赵修白思绪被拉回,人也被拉走,就这么被牵着出了校门口。
奇的是,保安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自顾自地给茶水吹凉。
学校附近的甜品店,两人面对面坐着。
赵修白看完手中写着他名字的报名表,总算回想起来。
他记得那天是惊蛰,大雨倾盆,雷声轰响。
他独自一人,坐在医院附近的苍蝇馆里,等待着他的那份叉烧饭。
烦躁、无力、压抑……这些情绪如同店外的瓢泼,劈头盖脸地打在他身上,还有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