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清楚了,”市长握紧双拳,抬到面前轻晃,“不是我占理,我的拳头才大;是我的拳头大,我才占理。”
塔都斯一抱肘,咬紧牙关:
“说吧,这回要多少献金?”
“两公吨黄金,等价的威尔也行。”
“您要给我家干破产了!”塔都斯一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把刚烫的头发挠成了鸡窝,“不行不行,我妈得弄死我,您就给打个折吧,我家这么多员工也等着吃饭呢不是?”
市长的笑容可不像是能谈条件,而鲁格曼的口吻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七成是底线。”
“唉,这…成吧,我跟我姐说,托人押市政厅去,两分是九九金,余下的用白银、威尔和博萨币结算,包您满意。”
“投资总有回报的,”而今再看向塔都斯,市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真不知是敬他是个冤大头,还是真心实意地表扬,“我们就不留宿了,个人作风要端正,家庭卫生要清洁。当然,这些小毛病不影响事业的进步,小伙子,我,看好你!”
在鲁格曼的跟随中,市长拈起兰花指,学着流行天王扭起性感舞步,唱着跑调的歌词,说什么“我今日独上那危楼,遍尝灰土的美酒好肉”,走得相当之潇洒。
登车时,鲁格曼请教:
“就这么放他一马?不适当警告么?舅舅?”
“我一看这孩子,我就喜欢,”市长笑得可慈祥,像极了刚接完独孙儿的亲爷爷,“兴许是默契使然吧,再说,我和他的父亲交情匪浅,也别太辜负了。”
鲁格曼罕见地奸笑了:
“您这话说的,果真不辜负,就不该上门追债了。”
“嘁!辜负又怎么了?这世界上,能辜负人的人,最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发车!”
车窗上升,轿车绝尘而去。
塔都斯用望远镜瞄着这帮不速之客,确认客人们走远了,才打起响指,唤出佣人一群,把卫生交给佣人们打扫,自个儿则闪入卧室,向盯监控的埃尔罗自吹自擂:
“咋的,我演技还行吧?”
埃尔罗打心眼里佩服塔都斯的胆大妄为:
“拽的一逼!刚刚那演技,至少该抵一半的献金!”
“别提了,来来来,继续继续,”塔都斯扔给埃尔罗一台笔记本,邀请他组队打枪战游戏,“老逼登才打七折,妈的,我老子要还活着,心怕是都要碎了!”
埃尔罗戴起耳机,满嘴反话:
“怎么了?人家吃了多少苦,才换来这身官服啊,为子孙谋些福利,难道不合情合理?”
“说得好!我等着呢,你看他们,现在把贪污敛财说得这么情真意切、铿锵有力,日后等真理教剁了他们的头,我看他们要如何展现语言艺术,跟拿枪的人狡辩!”
埃尔罗笑着沉默了。鼠标和键盘的弹响霸占了这座卧室,塔都斯打开麦克风,狂喷队友不会架点、不会起枪、不会封烟打配合,杀出最高的人头比,仍未能力挽狂澜,输得一败涂地,临了还被格威兰的队友喷成是“没素质的棕皮鬼”,气得砸了手旁的水晶烟灰缸,猛灌两口冰镇鲜啤才能平复心率。
埃尔罗游戏水平太差,不好拍塔都斯马屁,便敲敲桌子,手摸服务铃:
“喊人扫地不?”
“唉,喊吧,”塔都斯先一抬手,又伸长胳膊叫停埃尔罗,“等会儿等会儿,你书读的比我多,你说,要怎么形容这声音?”
“呃,碟子砸碎了?”
“不对,是…是大理石雕像开裂了,开裂了,哈哈哈,开裂了!走,跟我来!”
塔都斯着了魔似地跳起来,揪着埃尔罗跑出卧室,径直撞进老爹的收藏间,拿下一柄古典战锤,甩给埃尔罗一把双手剑,走到迎客长廊上,将那些半裸的大理石少女像统统砸了个稀烂,把打扫会客厅的佣人们吓唬得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少爷是在犯什么毛病。
砸完,塔都斯饮下的酒精终于发作了。用不着埃尔罗搀扶,他倒头就睡,用大理石碎片当铺盖,拢到身上,眠得舒舒服服。
埃尔罗喊佣人看着塔都斯,借口收拾东西,绕进装满武器的地下室,对照着手机里的照片,从摆满爆炸物的展柜里搜出两颗手雷、一盒炸弹,用玩具模型摆上原位掩饰,收进书包里,溜之大吉。
他骑车返回学校宿舍,和舍友们寒暄两声后爬回床上,掀开笔记本电脑查看聊天频道里的消息。
近日麦格达的新闻是频道里的热议话题。新闻录像里,麦格达的市长针对律师、法官团体串通判案的行为作出严肃批评:
“常有人跟我讲,这格威兰系的法律啊,大案看政治,中案看舆情,小案看人情,面试看学历,考试才看法律。现在,我要替他补充一条,办铁案,还得看性别了!
…
我举个例子吧,格威兰人不是吹捧骑士精神,提倡见义勇为么?很好,这在过去是没有毛病,可现在呢?万一群情激愤,被人利用了怎得了?试想一下,在大街上,一个女的幻想别人偷窥她,突然高喊身边的大叔是流氓,好,周围的热心人听见了,一拥而上,把人打死了,一看监控,人完全没碰过她,这叫人怎么办?法不责众吗?
…
也许有人要跟我狡辩,说格威兰法典的创作初衷是好的,可现在呢?不过是堆律师的口才展示地,以及犯罪嫌疑人的演技表演舞台。
…
因此,我提倡,在麦格达范围内,暂停格威兰系法律的施用,试行后帝国时期的律法。
诸位谨记!值非常之时代,唯有严刑峻法方能保障权益!保障公平!”
频道里的网友都说这市长是疯了,竟然敢公开发表演讲,复行奇罗卡姆制订的第二帝国律法,是变着法给朝晟、瑟兰和博萨找入主北共治区的借口么?如果他真相信老旧的帝国法律适用于新世纪,那么他的病简直严重到可以拿治病的药去开糖果铺了!
而亚迪菈的观点与众不同:
“这位的心黑着呢!跟我们领导一个样!他那意思啊,是说别人手中的暴力是暴力,他们手中的暴力就是正义,切。”
看亚迪菈上线,埃尔罗打趣道:
“你们领导又放什么臭狗屁了?”
“这是我们院长的演讲词,特别占用午休时间,把我们这些培训期医生拉到太阳底下搞的什么大会…
来,你们听听——
忙碌是一种幸福,让我们没有时间痛苦;
奔波是一种快乐,让我们真实感受生活;
疲惫是一种享受,让我们无暇空虚寂寞;
坎坷是一种经历,让我们真切理解人生。”
埃尔罗看了半天,横竖看不懂这话是想传达什么意思。但只需稍加联想亚迪菈平日倒的苦水,他便明悟了院长的意思:
“老实当牛做马,比什么都重要!”
而亚迪菈爆出的料,可不止这么点儿小斤两。她跟网友们透露,据她从导师兼主任那儿偷听到的消息,加上同学、护士们的口头传闻,她能确定,她们院的院长,在跟北共治区最大的药企合作,以求在麦格达建设新药厂,明面上说以供民用,实则是供给军方,专门做人体试验,优先生产镇痛剂与兴奋剂,而建厂的资金,还得从税里收啊!
“加税?麦格达要加税了?”埃尔罗大吃一惊。
“别问我,我哪晓得!反正钱没落进我的口袋。这天天加班,一周两天夜班,一天全班,三天白班从早七上到晚八,没有绩效没有奖金,还得再熬个两年才能拿到行医资格证,还能指望什么?
我求求使者,求求朝晟人瑟兰人,快带着他们的大军踏平北地吧!我想当二等公民,我想当武神的奴隶,我现在就想当!”
发表出这条争议性极大的言论后,亚迪菈关掉消息提示权限,看着趁收工时间从医疗用冷柜里拿出进口葡萄酒解渴的主任,迷茫又恼怒地大笑三声:
“老师,您教的对啊!生活的幸福离不开财富的累积,而财富的累积离不开贪婪——
一个人要是不贪婪,他还怎么累积财富啊?
妈的,我要贪,我也要贪,大贪特贪!贪到退休吃利息,花钱买个帅哥,每天都能抓他的雀雀,把他捆着,吻他一整天!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