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没报太大希望的郑世昌也谈不上多失望，这情况这些年见得多了，大多都是如此，要是蛟龙那么好找，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才第一次见。但他如果不抱希望为什么还要来呢？因为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如果躺着不动，则一丝希望都没有——正是他的处事原则支撑着他做了一年又一年的无用功，为的正是他认为存在的一丝希望。

现在还有另外两件事情：一是跟这边的山匪聊聊，二是寻找花豹。

找山匪为财，顺便除暴安良。找花豹是为了材料。郑世昌缴获的水匪那本制作角弓的书，里面提到豹子的腿筋乃是制作良弓最好的材料。

市面上常见的角弓一般用牛背筋、竹子和水牛角制作而成。但那本古怪的书上却提到豹子腿筋、柘木和鲸须是制作良弓最好的材料。郑世昌有意制作一把趁手的家伙事儿，这次碰巧得到了花豹的踪迹，正好猎捕几只。

遂又打听山匪和豹子的消息。这次老人家却有些犹豫起来，这倒让郑世昌有些诧异。村长虽然胡子头发全白，但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条理清晰，在山民中倒也少见，看这意思，应该是知道点什么，何故犹豫呢？

“打听山匪没别的意思，前段时间有支商队在山中遭了劫，我朋友刚好在里面，被虏了去，此次来是想赎人。”郑世昌小心翼翼地编着瞎话。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必太担心，这些……山匪还算讲道义。”

“听老人家的意思，似乎认识他们，能说说吗？”郑世昌坐在矮凳上实在蜷缩的难受，示意村长去院子里谈。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们是从北边来的鞑子，来了还没俩月，当时就来过村子里了。”

“啊！？”郑世昌有些讶异。

“不用为我们担心，他们没有作恶，相反，还给村子带了礼物，两只狍子，一头梅花鹿。领头的也找我谈过了，是个懂咱们语言的，态度恭敬又诚恳地向我请教问题，好像老朽是什么大人物。”老者娓娓道来。

“请教问题？向您？……啊！我不是说您不值得请教，只是想不通对方会有什么问题需要向您请教呢？”

老人呵呵一乐，浑不在意。“年轻人，有点耐心，你不问我也会继续说的。领头的汉子自称李姓，是大贺氏族的后裔，姓氏还是唐太宗赐下的，祖上世代在口外任高官，只是时过境迁，口外被契丹部占了，他们被打败后到处躲藏，流离失所多年，口外已无容身之地，这才想着来中原定居。

只是非我族类，这边也难容，他也知道这一点。想来想去也只能做山匪，但想做有道义的匪，劫富济贫，以便能长期生存下来。于是向我打听中原这边做山匪的规矩。

我把自己知晓的都告诉了他：五不抢，僧道，寡妇儿童，邮差，举人，红白事，但我所知也就这些。领头的道过谢就领着人往北边去了。

对他们要说害怕也确实有一点儿，长相都十分凶恶，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也看到了，村子就这么十几户人家，都是老幼病残，年轻人都出去了，这里没什么油水可以搜刮。

但前不久听说他们出事了，劫了个大商队，搞得死伤惨重，商队的人路过这里时，有村人问了几句，从他们那里听说山匪被他们打败了。

至于你所说的豹子，那确实十分可恶，要我说可比山匪坏多了，时不时的晚上来村里偷鸡逮羊，村人砍柴都要结伴出行，也设过几个圈套，都被识破了，我们真是拿这些畜牲一点办法都没有。”说到这里村长连连叹气。

掌握的信息足够了，郑世昌给村长一扇金页子，可老人家说什么都不要，最后拗不过，只撕下一页，还不住的道谢。

郑世昌离了村子往北边行去，路上留心着豹子的踪迹。

行不多时终于降下了山雨。用油布盖住了驮包和毛毡，放缓马速继续前行。路上考虑着先看看山匪的情况，如果真像村长说的那般有道义，也许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刚入行不久，当然，钱还是要拿的。

忽然，远处山林里隐隐传来人喊马嘶声，在雨中若隐若现，听不真切。又凝神听了听，确认了，加快了马速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裸露黄土的小道被马蹄踏成一地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