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惊变(2 / 2)瑾宁首页

可怜的小马被我驱策着全速前进,终于在此刻冲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将士看见是我,并不多话,打开了城门。

我看向那似乎年岁不大的将士:“这位是与我同行的江道长,放行吧。”

小将士应了声:“是。”平静地放了行。

确定城门守卫听不到我说话之后,我才再度开了口:“整个京城也没多少人知道我的名讳,早上问我才见你,晚上你就知道我和慎舟的名字,你这不叫一见如故,叫蓄谋已久,另外,你喊了我的名字,我本应治你大不敬罪,但念在你是慎舟表弟的份上,姑且放过你,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要再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你累我也累。”

已知陈文谨比我大一个辈分,并且暗恋我妈,如果他顺利成为我的继父,那么江渡同志将会成为我的……表叔。

真他爹的令人破防。

江渡沉默一会儿后开了口:“郡主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吗?”

我:“……就是随口诈你一下,原来你真是啊。”

他不依不饶:“那也总有个依据,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虽然我早上才认识这位同志,但在相识的短短几个小时里,他已经露出了不少破绽。想来他的师门众人都教他与人为善,且师门关系融洽,所以他还没学会勾心斗角那一套,总的来说,是一个演技有些差的正人君子。

夜幕逐渐笼罩了京城,已是戌时了,他的表情被掩藏在夜色中,难以分辨,我思虑片刻,对他道:“要怪就怪你演技太浮夸,让人难以信服。”

江渡的语气明显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只是因为这个?”

我笑了笑:“好吧,一开始只是觉得你接近我有目的,直到你捅了这小东西一刀,他许久没有自愈,我就猜你是杜家那个下落不明的幼童了。”

又是半晌静默,直到三清观门口,他才讷讷开口:“你能不能别告诉表哥。”

我苦笑着看他:“他比我聪明太多,恐怕早就已经猜到了。”

事实上这推论的根据实在不够充足,我虽有此猜测,但无法证实此人身份,本打算查实之后再徐徐图之,但他那浮夸的演技实在让人害怕,索性现在抖出来,若我猜对,可以免除以后的“深情攻击”,若是猜错了倒也没什么损失,他若真是坏人,而我死于他手,他必然会被全国通缉,不过这个假设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他没我能打。

我交代门口的小道长拴好马匹,这马毕竟是花陈文谨的钱租的,倘若马丢了,陈文谨需得赔偿马主人,要花多少钱倒在其次,主要是他很有可能从此不再给我花钱,不对,应该是丧失对我的信任。

我拎着木槿精进了上清观,随手丢给了略通医术的小道长:“帮他包扎一下,别让他随便死了。”

小道长应了声:“是。”接过那小妖往“医务室”去了。其实三清观的医务室有一个非常符合形象的名字,但我实在记不得了,只知道他们不仅治观内道长,也接收无钱治病的百姓,甚至还有两名坤道专司接生。

我心急火燎地前往上清观后门,一时间竟不知,确认陈文谨是否安全,和确认瑶山封印是否安全究竟哪个更重要。

而此时,陈文谨的出现解决了所有问题。他大步流星地自后门进入上清观,而在这过程中,我没能认出他来,他走到我身旁时愣了一下,很明显也刚认出我,算扯平了。

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秒,方才酷酷的人影仿佛换了个主人。那人声音和缓:“方才和靖安长公主确认过,瑶山封印确有一小块破损,跑了个小妖,已经及时修补了,只跑了那一只,我在京中遇见了前去追击的昌文公主,同她说那小妖在你手中,昌文公主便与我一道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问他:“你没有受伤吧。”

陈文谨似乎笑了一下:“没有,你放心吧,靖安长公主和昌文公主也没有受伤。”

他倒很懂我。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同他道了谢,他声音含着笑意:“已经没事了,郡主回家吧。”

我一时情急,对他道:“我先去瞧瞧母亲。”说罢往瑶山上走去。陈文谨扯住我的衣袖:“我已经确认过了,长公主没事,郡主且回吧。”

我只觉脑子“嗡”的一声,这般说辞,总觉得大事不妙。我甩开他冲上瑶山,再无心听旁人说了什么。

瑶山不算大,关押妖物的地方也就十几处,我曾听母亲提起过瑶山看守的轮换制度,平日里糊涂的大脑此刻竟然无比清明,今日是六月初六,她应当在右上角的第四个或第五个格子。原谅我实在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靠这种东西勉强记住方位。总之我一路提心吊胆地冲向目的地之后,看到她正优哉游哉地与笼中的鹰聊天。悬着的心第二次落下。

长公主殿下看到我明显愣住,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受伤了?”

我低下头,借着月光看去,原来身上蹭了不少木槿妖的血,我冲她笑笑:“没有,是那小妖的血,它坐在我前面,蹭到我身上的。”

她神色回复如常:“那就好。”有笑着看向我:“怎么,是不放心我所以跑进来的吗?”

山上光线比观中好些,我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充满母性光辉的幸福表情,于是我也笑着看她:“嗯。”

既知道了母亲无事,我自然也没有久待的理由,于是我缓缓下了山,走入上清观时,陈文谨竟还在那里等我。他身上披了件薄衫,瞧见我后先是叹气:“你明日早些起,先进宫向皇上请罪吧。”

我“嗯”了一声,又开口问他:“入夜天凉,你怎么不回去?”

耳边传来陈文谨的轻笑:“自然是为了提醒你,明日先进宫请罪,我的好殿下,你能不能长点心,擅闯瑶山是多大的罪,你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嘿嘿,可皇上是我亲舅舅诶。”

他又笑起来:“你这是恃宠而骄。”

皇上不仅不会处理掉我,他还得夸我懂孝悌之道,并且借此因由赏一番今日当值的侍卫们。

事态比我想得还要积极,我向皇帝请罪之后,他不仅赏了当值侍卫,甚至连上清观上下一并赏了。

只要妖祸存在一日,皇帝就不可能轻易处理掉任何一名除妖师。换言之,只要我不造反,我就永远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离开皇宫之后,我与陈文谨在上清观门口碰面,此人明显比昨日更精神些,想来昨晚睡得不错,我戳戳他的手:“你昨晚没去推牌九?”

他总算是说了实话:“昨日下午我二姐和姐夫也离京了,没人陪我。”

我露出一个坏笑:“你昨日不是说你从不推牌九?”

他伸了个懒腰,懒懒开口:“可能是我昨天被什么玩意儿附身了吧。”

这话怎么就这么耳熟?

今日之行比昨日阔气不少,自然,这个阔气只体现在马匹与着装上。昨日我被扔出宫,身上只有母亲施舍给我的一袋碎银,但毕竟昨晚我与陈文谨各立一功,想来皇帝认为,再让我荒野求生不大合适,遂让内侍租了最贵的两匹马给我们代步。衣服也从成衣店里最便宜的款式换成了中间价位的,毕竟最贵的实在惹眼,并且不适合打工的时候穿。

倒也怪不得皇帝抠搜,毕竟除妖师出行,须得面对各种情景,故而除妖师的首次出游,是不允许携带太多盘缠的,对此,我懒得深入探讨,遂一笔带过。

总之,我和陈文谨在上清观门口等到了做完早课的江渡。他倒是同昨日没什么分别,搭在肩上的包袱甚至都跟昨日一样,他看了一眼锦衣玉带的陈文谨,疑惑道:“你今日怎么这样阔气了?”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道袍:“昨日倒觉得没什么,今日站到你二人旁边,显得我更穷酸了。”

嘿,这题我会!我立刻开口:“这样更能衬托出江道长高洁傲岸的情操和安贫乐道的情趣。”

果然没人不喜欢被夸,江渡立刻欢喜起来:“郡主说得极是。”

启程后,我从陈文谨左边溜到陈文谨后边,又从陈文谨后边溜到陈文谨右边,他疑惑地看向我:“你在找什么?”

我问他:“你什么武器都没带吗?”

他从腰间抽出一管箫:“今日拿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