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不了军屯结束后,再作补偿。
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他不能强求。
“来人。”王景唤来一个亲卫说,“你去告诉坞府少史我需要他拟定征召徭役的数额。屯田、修路、军争,这些都需要民夫,你让他立刻准备。”说罢,他将写好的文书递给亲卫。
亲卫离开后,他对罗明说:“令战兵每人携带十五日的干粮,等拿下集获水后,再以辎重营的形式进发盖山城。”
罗明思虑了一阵,说:“主公,这般便只能胜不能败。”
王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觉得我们会输?”
“战场瞬息莫测,任何人都可能言之凿凿自己能胜。”
“你这可是扰乱军心。”
“末将不敢,此乃末将职责所在。未虑胜先虑败,以供主上查漏补缺。”
“这是谁教你的?”王景来了兴致,问道。
这下轮到罗明不明所以了,他说:“在主公写的参谋手册里,我学到的。”
“不错,这很好。如此方能百战不殆。”王景有些尴尬,他忘了自己有写这些内容了,“你可以为将了。”
这里的将可不是指参谋将,而是领兵作战的将领。
“大运山那边可以有消息?”王景问。
罗明找出一份文书,递给王景说:“暂时还没有消息。”
“等大运山有消息了,怕是黄花菜都凉了。”王景看完文书,叹了一口气。
山海山海,狗屁山海。什么烂路啊!
“主公是打算取集获水的粮食?”罗明说。
见王景点头,听他说:“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苟循狗急跳墙,会放火烧粮。”
苟循是集获水妖将的名字。
“苟循没有这本事,那家伙只会以为我们是去翼望山打秋风的,他才不会管同族的生死。主公有所不知,半个月前,我们得到消息,说是苟循打算在最近娶亲。”
“咦,我记得他是虎妖啊。怎么这般饥色?”王景哈了一声,笑道:“有心思娶亲,我等理应备上厚礼。”
“诺。”罗明又问道:“这次主公也打算亲自出手吗?”
“嗯。”王景说,“为什么问这个?”
“末将忧虑苟循的实力。他虽好色不堪,但他实打实的是凤初境后期,军中除了主公您,便无人能胜他。集获水尚且如此,盖山城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王景想了想他挑的数员盖山城妖将,大抵都有澄心境的实力,甩他麾下将领几条街。
这样的人才代差很难弥补。好笑的是妖族自己也存在者缺少中层妖将的问题。
长年累月的互相征战,导致妖族中层战力成了最大的牺牲群体,误打误撞的给王景降低了一定难度。
至于底层战力,那是炮灰,炮灰什么时候缺过。
“盖山城如今不过十员澄心境妖将,没有妖王的命令,他们互不统属,犹如一盘散沙。就算聚在一起,我也能阵前斩将。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没有我们抛下性命的勇气。不过,你所顾虑的也有道理,所以要加把劲啊,要勤于修行。”王景说。
“诺。”罗明道。
正当王景还想再考察一下罗明的时候,一身甲胄的张全在通报后,走了进来,一脸愁容的他道:“主公,札甲的数量不够啊,而且现有的一些甲胄也已经破旧不堪,急需更换。”
“皮甲也缺吗?”王景问道。
不打仗的时候,什么也不缺。一打仗这也缺,那也缺。
若非诸将兴致勃勃,他都要以为这些家伙现在还在怠战。
他近年来是少杀人了,但不代表他不杀。
“皮甲也有两成的缺额。”
罗明提议道:“主公,要不我们向大运山的义军交易?”说完他就后悔了,大运山义军什么德行,兽走留皮,雁过拔毛。
这个馊主意不出意外的被王景否决。
“大运山义军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反正临时打造肯定来不及了。”
张全也跟着说:“就算能临时打造,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的皮革和工匠。”
思索片刻后,王景说:“我那里还有些妖革兽皮,将就用着。等下了集获水,再更换吧。”
至于因缺少甲胄而增加伤亡风险的事情,王景提都不提,慈不掌兵,他也不能为了那两成人不打这一仗。
前世他并没有参过军,对军队的管理和认知都停留在书本和军训上,然后他就发现现行的军制有不少方面存在僵化现象,导致很多事情效率低下。
在和罗明的交谈中,他就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如今张全的到来,更是让他觉得当前军制的鄙陋。
要不是征战在即,他都想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了。
“到底是哪个脑残想的军制,草,是我,那没事了。”王景心中不停加戏,“现在改革那属于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等打完这场仗在说吧。修修补补,我最行。”
“罗明,各处要道值守人员是否到位。”王景问道。
“昨夜已全部到位。”
“每日一报,不可懈怠。”
一场战争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报。
等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以后,他靠在座椅上,合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主公,我要见主公!”
外间的喧闹是打破了宁静。
王景听声音便知道是谁了,随后他示意罗明将帐外的人带进来,罗明顺势告退。
来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的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一种高位者的骄傲。五官端正,非常有气质。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侵略性,只是偶尔闪露出一种悲伤。
“臣公孙越,拜见主公。”
“你是来喝茶的吗?”王景对礼仪没有什么要求,无论是军中还是在府衙,拱手行礼即可。
“如果有的话,还请主公赐茶。”公孙越回答道。
王景笑了笑,然后站起来,拿起一匙茶叶,但却没有往茶壶倒。
“这是红茶吗?”公孙越问。
“绿茶。”王景说,“我不会煮,所以只能给你泡茶。”
他把茶叶倒进壶里,端着茶壶,走到公孙越身旁的座椅边,拿起一盏茶杯,然后往杯子里倒。
“即使是烘焙后的茶,也是有茶渣的。”公孙越说,“没人会因为那点茶渣倒掉一整杯茶。”
“湄坞太小了,或许你可以集获水看一看。你知道吗,那些妖族中有附庸风雅的妖,可比我们这些个自诩正统的人会泡茶的多。”
“坐吧。”王景说,“站着和你说话,你不累,我都嫌累。”
“谢主公。”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公孙越凝视着王景,想要从那张严肃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寡人好色。”王景忽然说。
公孙越神色一滞,他没想到王景会说出这般轻佻的话语,他侧过头看了眼茶杯里的茶水,说:“是前年的陈茶吧。”
轻佻的话语,就像前年的陈茶一样无趣。
“奇怪的是,”王景抿了一口茶,然后把杯子放下,“奇怪的是,我每年都喝的陈茶,而不是新茶。是不是很难理解?明明每年都有新茶供给我,像你就有一斤的份额,昨年我还是在你那里喝的新茶。这种有新茶却只喝陈茶的行为,是不是很奇怪。”
公孙越摸不准王景话里的意思,选择了沉默。
“血妖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王景忽作他问。
“那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可爱的小家伙?”
是王景疯了,还是公孙越疯了,他刚刚说了什么?血妖可爱!
山海果然该毁灭了。
“是的。”公孙越说,“那是一个未成年的血妖,有神智。这很神奇不是吗。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个血妖来改变试验田需要妖族血肉的问题。”
“粮食的问题就解决了?”王景说。
“当然了。”公孙越越说越兴奋,“没有什么是比血气还要不值钱的了。我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就能收获更多。”
血气确实不值钱。任何生物不论活着或死亡都可以产生血气,区别在于一个是源源不断,一个是无萍之水
代价是什么?王景想问,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交给你了,后续我会去看。”
两人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公孙范是我的儿子。”公孙越打破平静,面上带着一种悲戚,“是独子。拙荆若是还活着,我想我也不会来这一趟。”
他说着,用着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王景:一种希冀的眼光。
除非是他脸上的肌肉生得极为反常,那么王景就没有读错那道目光。
“如果没碰禁术的话,考虑到不是主观行为,死罪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