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你真要我说?”五十步笑百步么?
“那你还是别说了。”反正到你嘴里就没好话。
“楚楚、楚楚?想什么呢?妈问你话呢”
“嗯?啊?哦,您说,我刚在想事没听见。”
“我这不看了报纸么,小糖她现在怎么样?”
她这才进屋多久啊?张嘴闭嘴就是小糖,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你咋不问问你面前的女儿学习生活?说什么一视同仁,那都是假的。将近二十年的母女情分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敌不过亲生骨肉的血脉相连。前世便是如此,嘴上说得好听,结果不管自己怎么求,一家人对自己还不是弃若敝履。
养条狗还有感情呢,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居然说弃就弃了,而且一张张脸上全是深恶痛绝。她这么招人恨吗?是,她是私心作祟暗中做了许多小动作,可她没杀人放火啊,温糖不活得好好的么,凭什么对自己那么狠心?
沈楚楚忍下心底的怨念,说:“哦,挺好的,她心大,这种事从来不放在心上,您别担心。”
“哎,怎么会好?这事换谁心里都不好受,那丫头哪里是心大,不过是有苦都自己吞了,太懂事、太让人心疼了。”
“妈,您可别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什么欺负呢。”
“怕什么?家里又没外人,还不许我心疼自己的女儿了?”
沈楚楚手底一紧,女儿女儿,你心心念念都是温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强忍住怒火,握住了苏云依的手:“妈,叶老可还在呢”
幸好那老家伙不太理闲事,而且说是住在沈家,其实也不是天天都在,好比今天又出去会友了。不然还不等沈家去认人,温糖就知道了,谁叫她是他的宝贝徒弟呢?
“反正早晚都要认回来,叶老总会知道的,再者他是小糖的师傅,那就是一家人。”
“是,您说得都对。”沈楚楚掐着自己的掌心,面上一片娇憨,“那咱也不能哭嘛,等姐姐回来便是拨云见日,往后都是好日子,您说对吧。”
“对,拨云见日。苦尽甘来,一定会苦尽甘来的。楚楚,你真是妈的贴心小棉袄。等你姐姐回来,咱们家就有两个贴心小棉袄了,真好。”
呵呵,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不还是一样打脸吗?看着这样温温柔柔的苏云依,沈楚楚眼疼,什么母女情?在这一刻只觉得假,心中顿时不愉,旧恨上头,前世的伤疤被血淋淋撕裂,未免自己挂不住笑脸,借口看会书便上了楼。
吃完了饭,陈兴河也被留下来和一家人一道喝茶聊天。聊着聊着自然又提到了温糖,认女儿的事又摆上了台面。
“冠霖,你看这过不了多久学生就放暑假了,小糖那里咱什么时候去?”
“嗯抱错了孩子两家都很无辜,既然是两家的事自然得两家一起谈。暑假也好,不如趁着这个时机,我们和小糖一起回去,也看看她曾经生活的环境,看看她的养父和姐弟到底如何。”
“我赞同爸说的,我也一起去。”
“你凑什么热闹?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啊?”沈楚楚打断了兴致勃勃的沈墨钦,小白眼狼,老子从小到大对你不够好吗?才见人家几次就掏了心窝!真是养不熟。
“姐叶老说我现在应该多出去走走”
“那也不行,元市那么远,舟车劳顿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听话在家好好养着,以后有得是机会。”沈楚楚说着话锋一转,“爸、妈,我觉得暑假急匆匆去不太妥当。”
“怎么说?”暑假是最好的时机了,怎么就不妥当?沈冠霖有些意外。
“爸、妈,你们既然看了报纸,那肯定也知道小糖的姐姐和弟弟都来过了,可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吗?”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让温糖进沈家门,沈楚楚自然要干预到底。
“不是来看小糖么?”
“看小糖是不假,但是我听小糖说她爸、她养父好像要再婚,婚期好像就定在八月中旬吧。”这便是有系统的好处,她不用自己盯梢也能知道各种消息。
“姐,这和我们去没冲突啊,正好去道喜”
“你这小子”沈楚楚笑嗔一眼,“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因为我们都有了心理准备,而且是一心想让小糖认祖归宗。可人家不知道啊,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结果被告知不是他们亲生的,你让人家怎么想?”
“呃好像是这个理。”
“本来就是。同理,要是他们突然上门说我不是爸妈的女儿,一时之间爸妈怎么能接受?做人将心比心嘛,这是一点。再者”沈楚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爸、妈,小糖养父再婚肯定是喜事一件,咱这当口去认女儿,不是明摆着给人添堵么?到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办喜事?好事也成坏事了。我们去认亲,不单是要认回姐姐,我不也一样去看看我的生父和姐姐弟弟吗?自此两家人亲如一家,要的就是和和美美。如果不知道他们要办喜事也就算了,知道了就那么去就有些自私了。”
沈楚楚说得在理,夫妻二人不疑有他,只当她是真心为两家人在考虑,心中更是觉得这孩子善解人意。
“我看小糖和她养父以及兄弟姐妹之间关系很好,咱们要是贸然前去,她不乐意怎么办?到时候要是死活不认”
“不,不会的,小糖怎么会不认自己的父母”
“妈,您别急嘛,我这不是说的万一么?小糖那么好,而且你们这么好,她怎么会不认自己的亲人?但是得给她接受的时间呀。”
“嗯,这一点楚楚说得在理,那依你的意思?”
“爸,不然这样吧,小糖总是要来看墨墨的,到时候我们先和她说,给她一个心理准备,然后听听她的意思?”
“那她万一、万一”苏云依忽然有些担心,她能接受吗?
“妈”沈楚楚刻意拉长了语调,撒娇搬往苏云依怀里一靠,“谁刚才说不会来着?现在您还担心上了?放心吧,不会的。”
苏云依摸了摸沈楚楚的头发:“妈现在还真不担心她不认我们,妈担心的是她太懂事,太顾着养父一家而委屈自己。”
沈楚楚眼睑微垂,她又不是圣人,市长千金谁不想做?你可别把人心想得太高尚。
“妈,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也尊重她的意思,反正左右都是一家人,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我沈冠霖的女儿怎能秘而不宣?”那才是对小糖最大的伤害!
沈楚楚脸色一僵,暗自吸了口气:“爸您别激动,算我说错话了,不过我这不还没说完么?我的意思是先给她缓冲的时间,然后等他们家喜事办完了再去,等到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实在阻挠不成,不还有两个月吗?两个月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也许自己动不了她,但如果真的是天命难违,那两个月也足够自己做出大哥大了。等到那时,自己就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你沈家认女还能比得上自己受国家表彰?
怎么着也得压温糖一头才是。
来日方长,大不了慢慢玩,自己有得是时间。
“冠霖,楚楚这主意不错,思虑周全,我看可行。”
“成,就这么办。”沈冠霖笑呵呵看了沈楚楚一眼,“丫头,长大了啊,有想法又细心,还会替别人考虑,不愧是我沈家的女儿。”
“那也是爸妈教得好。”
看着在苏云依怀里撒娇的沈楚楚,陈兴河喝了口水,不得不说这席话有理有据,哪里都瞧不出有什么歪心。然而那一句秘而不宣却让陈兴河留了个心眼,本来兴许不会在意,毕竟在他们眼里她还是个孩子,考虑问题没那么周全,说错话也在情理之中。可就是因为她之前说的太过条理清晰,分析了所有可能,再结合今天自己的疑虑,这一句就显得有些不合情理了。
一个思虑周全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说错话呢?
有时候下意识的一句便是心里话。
如果是这样,他不得不重新看待这个自己打小看到大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