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失为一种可能。席根心道。

他面具下的双眼望着坐在对面那个还显得稚嫩的青年，目光似乎要透过躯壳，看到躯壳之下那个与躯壳尚不完全契合的、来历不明的灵魂。

原本的伊斯·阿瑞金早已死在了昨晚的猎杀中，灵魂也已经被处理完毕。

那么，现在操纵着这具身体的灵魂是谁呢？它来自何处？

最重要的是……它能指引城邦去往正常的、未被雾瘴笼罩的地方吗？

百年来唯一的外来者，带来的将是希望还是威胁？

席根并不清楚，因此他引导对方来到了这巫师塔的顶端——整个城邦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封闭性最强的地方。

占据一具陌生的、不契合的身体后，很快便如同正常人一样自如行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连我这个城邦中的最强巫师也远远不行……因此，席根基本排除了对方来自城邦的可能。

他也因此时刻警惕着对方——虽然对方表现得无害而弱小，但单就上述这一点，便足以说明对方并不平凡，甚至可能在某方面极为强大。

更何况，席根不相信寻常的灵魂能穿越如此远的距离，来到城邦。

“大长老阁下，想必您也注意到了，我身上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情。”眼见房间中被沉默笼罩了太久，伊斯率先开口道，“现在我只感觉脑子里全是问号，希望能得到解答。”

本着反正都已经暴露大半了的心态，他打算趁此机会将心中的疑惑问个明白。

不过，在确认暴露特殊的后果能否接受前，伊斯不会和盘托出，一定程度的隐瞒是必然的。

至于如何平衡这二者，他打算在谈话过程中视情况而定。

“嗯，”席根轻轻颔首道，“你身上的情况极为罕见，我也只在古老的书籍中见到过记录。”

罕见？这意味着我这种情况并非没有……伊斯没有打断，安静等待着对方后续的解释。

“我们都知道，世界大致分为物质、灵、高维三层。”

“它们互相独立，各自有一套单独的运行规则——但它们之间其实存在着某种类似上下级的关系。如果比作河流，那么三者分别对应河流的下游、中游、上游……你知道河流吗？”席根问道。

城邦现有的居民从未见过河流、湖泊这类事物……一般通识课老师都会指着城内的绕城水渠，让学生们根据它来想象河流的样子……伊斯脑海中蹦出的信息为他解释了席根说这番话的缘由。

“能理解。老师们在授课时也经常使用河流来比喻。”他答道。

“嗯，”席根再次颔首，“一般来说，河流会从源头往下流淌，这被巫师们称为某种世界的天然趋向。虽然我们目前并不知晓这般倾向是如何形成的。”

“按照这一套类比来解释的话……”

“河流的源头便是位于世界高处的意识空间，可以将其理解为一汪能够随着时间自动回复水量的湖泊。而河水——也就是精神力，来自于这里，并顺着世界的趋势从意识空间向下流淌，经由灵魂、抵达大脑，形成我们所谓的显意识。”

“正因为有这样天然的趋势在，每个正常的生物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使用精神力完成对肉体的操控，身心灵因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身心灵……我的心灵和身体的联系或许不那么紧密，这会是我身上反常现象的原因之一吗？伊斯心里猜测道。

“但这世界总是充满了可能性，并非每个生物都是正常的。”席根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