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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刘主任,谢谢你。孙美英面无表情。

孙美英用颤抖的右手拿着儿子的诊断报告,脚上像穿了一双铁鞋一样踉跄着走出了刘主任办公室。此时,她的明眸黯淡了下来,眼神里也不再充满“笑”了,随之而来的是目光呆滞。她重重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就像是一块石头砸在了那个长椅上。之后的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孙美英犹如一座雕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走廊里的路人看见这个神智恍惚的中年妇女,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们走出去几十米后还在不停地往后扭头看向孙美英。短暂的十几分钟过后,孙美英开始了掩面哭泣,两行热泪像不会枯竭的小溪一样不停地流淌下来……

孙美英透过病房的玻璃看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复杂的心情无以言表。她想进去多和儿子说说话,又怕打扰他,更怕离儿子太近会更加痛苦,最终她选择了站在门口望着儿子。其他病人的家属问她怎么不进去,她说儿子睡了,怕打扰他。

孙美英怕辛文强开车分心,并没有把儿子的病情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告诉了他的母亲。

这天下午,辛文强的母亲带着辛萍萍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了。辛萍萍看着伤心的奶奶,一时间不知所措,她问:奶奶,你哭什么?是因为我弟弟得病了吗?

孩子,没事儿,奶奶不哭。辛文强的母亲流着泪说。

在辛小光最初化疗的几天里,孙美英并没有把他的病情告诉辛文强,她和婆婆担心正在开车的辛文强一旦收到儿子的病情会突然失控,从而引发交通事故。这几天的时间里是孙美英和婆婆利用手中的积蓄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在婆婆的建议下,孙美英也没有将儿子的病情告诉娘家人,但该来的总会来。

就在这天上午辛文强返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是村里一个在医院住院的病号家属告诉了辛文强的儿子治疗情况的,最初,这位病号家属并不知道他的儿子患了什么病,只是说病得不轻。实际上,辛文强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他知道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不敢多往下想,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儿子不是他心里所想的最为悲观的情况。

辛文强匆匆赶到医院儿子所在的病房,看着正在治疗的儿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儿子,爸爸来看你啦。

孙美英看着一脸悲戚的辛文强,满脸苦涩地说,我跟咱妈怕你开车分心,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不要想太多。

文强,我也猜到你会来,这是早晚的事,这边有我们在,你还是接着工作,这里也需要钱啊。辛文强的母亲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了妈,我之前就有这种预感,我心里也做了准备,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单独陪陪小光。辛文强说。

孙美英和婆婆是倒退着慢慢走出辛小光的病房的。

随着对辛小光治疗的不断深入,家里的积蓄也被一扫而空,辛文强也无法全身心去投入工作,他每天的状态就像一个疾病缠身、昏昏欲睡的老头儿。孙美英的父母后来也知道了这些情况,并将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交给了她。当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捧着用布包裹的一沓纸币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的双手也是抖个不停,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症”。她知道,这是老头儿辛苦了很多年才攒下的一笔“巨款”。老头儿说,这一万块钱虽然不多,但多少也能派上点用场,就拿着吧。

在孙美英的强烈要求下,辛文强又恢复了工作。她对辛文强说,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不工作就等于掐断了经济来源,儿子治疗的费用又会断掉,还是去干吧。已经中断工作近一个月的辛文强又登上了那辆大货车,可以说,他的资金来源直接决定了辛小光的“生死”。

很长一段时间里,辛萍萍对孙美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你又哭了。孙美英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此时就会说,妈妈没哭,是眼睛里进了个小飞虫。在天气转凉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飞虫了,她就会说,是眼睛里进了个沙子。在辛萍萍的印象里,她妈妈的眼睛每天都是红肿的。以至于辛萍萍后来问她,你的眼睛里怎么不是进虫子就是进沙子啊。刚开始的时候,孙美英夜晚尖利的哭喊声会惊醒正在熟睡的辛萍萍。辛萍萍醒来会问,家里是不是有狼进来了?孙美英则苦笑着说,是外面的野猫在乱叫,别害怕,妈妈看着你呢。后来她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面,这样她原来尖利的哭喊声就变成了沉闷的“呜呜”声了,也不会再吵醒辛萍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