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新兵，我是从部队保送来的军校。”

“哦，那您能跟我们讲讲当洪水来袭，你们接到抗洪任务那一刻的心情吗？”

“心情……刚开始从网上看到灾区内的情况时，只想着我们是军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轮到我们顶上去的时候了。

所以，我们一个士兵班都跟着一起写了请战书，请求进入灾区参与救灾。”

“那你们中途就没有过其他什么想法吗？”

“当然有！

不过，我们都是军人，总不能躲在老百姓背后吧。

这种时候，我们不上谁上！”

电视机里的画面一转，一名名士兵迎着洪水划着皮划艇救人的场景出现。

“在抗洪抢险过程中，有没有哪个瞬间让你们觉得特别艰难？”

“其他时候都还好，我印象最深刻得是上游水坝崩溃的消息刚传过来的时候。

当时，这里的水坝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一旦上游的洪水到来，水坝被冲垮，下面无数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群众都会跟着受灾……”

画面继续切换着，有消防队和士兵钻进被泥石流或洪水冲垮的房屋内救人的场景，也有一位位官兵挥舞锄头、铲子，扛着沙袋来回奔跑的场景。

“最后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您说。”

“你家人知道你来参加抗洪的事情吗？”

“不知道，这没什么说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干的事情。

而且，我也不想让父母因为这些事跟着担惊受怕。”

……

电视机里关于洪水的新闻还在播放着，而坐在电视机前的江母眼眶已经红了，泪水止不住的滴落。

她双手捂住的嘴，尽可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旁，江安安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也染上了一丝红晕，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鼻子还在一抽一抽。

只有江老爷子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

虽然，江辰的脸并没有出现，但作为家人，江辰的声音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江辰的声音第一次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爷爷！”

“爸！”

母女俩同时扭头看向江老爷子。

“爸，能让辰辰回来吗？这个兵咱们不当了，行不行！”江母红着眼眶恳求道。

江安安没有说话，只是抽着鼻子同样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爷爷。

“唉，辰儿说的没错，军人就是干这些事情的，国家有难，人民有难，他们不上谁上……”老爷子闭上眼睛，强忍着心底的悸动，手里拐杖在地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缓缓说道。

“爸！”江母还是不想放弃。

而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桌子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安安红着眼接起电话，江父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

听到父亲的声音，江安安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带着哭腔失声喊道：“爸！我……我哥……我哥他去抗洪前线了。”

“我知道，刚才的新闻我也看了。”

江父虽然尽力保持着平静，但声音依旧不难听出一丝颤抖。

显然，他现在的心情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他同样也在担心着自己的儿子。

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一名父亲，比起张翠莲和江安安母女，他要更加理性一些罢了。

听到是丈夫的电话，张翠莲连忙走了过去从江安安手里接过话筒。

老爷子这边说不通，她只能从丈夫这里下手。

“建国，能不能让儿子回来，咱们不当这个兵了，行不行……”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年轻时对当兵极度抗拒的丈夫，此刻却站在了老爷子一边。

“翠莲，这件事不要再说了，辰辰他做的没错！我们应该支持他！”

“建国！”

“辰辰已经长大了，他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抱负，除非是他自己想要离开……”

天下的母亲都一样。

家国大义？

那是男人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什么我是军人，什么舍己救人，保家卫国之类的话，对一名母亲而言都是扯淡。

没有那个母亲会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死活，平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用自己的命去换其他不相干人的命！

江母现在的反应才是一名母亲听到自己儿子在抗洪前线时应该有的反应。

江老爷子知道这一点，江父同样也明白这一点。

只是，作为一名老兵，一名从战争年代一路走过来的老兵，面对儿媳妇的哭诉，江老爷子实在说不出类似的话语罢了。

或者说，这些话由江建国这个父亲和丈夫来说更加合适一些。

听完丈夫的话，张翠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虽然，声音依旧哽咽，但也没有再提要让江辰退伍回来之类的话语。

因为，就像江父说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经过之前一个月的相处，她也能看出来自己儿子身上的变化。

仅仅在部队待了一年，儿子就从原本沉默寡言变得活泼，每当说起部队里发生的事情时，儿子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他非常向往部队，他想要留在部队发展。

作为一个母亲，张翠莲能做的只有……在背后默默的支持……

就像母鸟在雏鸟成年时，主动放手让雏鸟离开巢穴去天空翱翔一样。

——